戚以潦接到老太太电话的时候, 他刚跟小姑谈完话,坐在客厅尝了一口香醇的葡萄酒。
那场谈话内容涉及他过世多年的大哥。
小姑是个摄影师,四处搜集素材期间,无意中找到了大哥的私生子, 她激动得讲述从怀疑到确认, 再到不敢置信, 惊喜的过程, 几次红了眼眶。
戚以潦听完, 笑容和蔼地看着二十出头,块头健硕的侄子,说了一声:受苦了。
侄子面瘫着脸,无悲无喜。
也就过了两三秒吧,他接了个电话,稳重瞬间全无, 站起来撞过桌角就往外跑。
——犹如一只失去主人的丧家犬。
戚以潦略微分散的思绪在听闻老太太所说后, 瞬息间便聚拢了起来, 集中在他的神经末梢上面:“老夫人, 您刚才说什么?”
老太太把齐家老幺的死, 茭白的命盘, 大师的预言都重说了一次:“我让铵铵去西城了,你那边打个招呼,让你的人给茭白收拾一下。”
戚以潦为难道:“老夫人,这件事还得由老沈跟我说。”
“不需要吧。”老太太在监督下人清理祠堂,小儿子犯浑,连这地方都敢砸, 她吃了药血压还是高, 人累了, 老态比平时更重了一些,松垮的眼袋暗沉,“这也不是什么大事,我跟你讲一声不就行了。”
“老夫人。”
戚以潦耐心解释:“我明白您的心情,也理解您作为母亲的担忧和重视,可茭白那孩子是老沈丢在我那的,我必须要问一下老沈的想法,还望您谅解。”
老太太将手机挂掉,她在轮椅上坐了会,手中佛珠猛地崩开。
祠堂清理狼藉的下人们全都停下手里的事,大气不敢出。
“捡。”老太太干枯的手抖个不停。
下人们得令,立刻去找滚落在地的佛珠。
老太太的胸口起伏不定,呼吸不顺,脸色发紫,浑身哆嗦。
管家赶忙送来水跟药。
老太太服下药,整个人好受了一点,那口气也通畅了不少。她想到什么,捏着几颗佛珠的手又一把抠紧。
一个个的,怎么一牵扯到那个茭白,就都不对劲了……
难不成他是个妖物?
老太太念了几声经文,她小儿子后半生大凶,要指望他的命盘来压。
人虽然得留着,但是,
等进了沈家,就要遵循家规,由不得他兴风作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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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以潦靠着皮质的棕色椅背,视线落在小半杯葡萄酒上面,他忽然前倾身体,凑近一些,艳红酒液被灯光投射的光晕映入他眸中,模糊而诡异。
手机静静躺在沙发上。
戚以潦就这么盯着酒液,他像是透过它看见了某样惊奇的东西,觉得十分有意思。直到手机震了起来。
这通电话是沈寄打的,他在书房挥断了球杆,弄伤了虎口,指缝全是鲜红的粘腻感。
“老太太给你打电话了?”沈寄低喘着问。
“嗯。”戚以潦端起酒杯,轻晃,“老沈,你的意思是?”
沈寄道:“别放人。”
戚以潦也不问原因,只是笑着抿了口酒:“好。”
沈寄那边没有声响。
“齐家死了个小儿子,现在是什么情况?”戚以潦问道。
沈寄似乎有点走神:“掀不了浪。”
“惦记你身边那个位置的人颇多,难免有头脑不清醒的,鬼迷心窍的。”戚以潦揶揄,“不如你这次就顺了老太太的意,把人接回去,别让那位置空着了,免得再闹出今天这样的事。”
沈寄被老友话里的鬼迷心窍四个字刮到了心口,他冷嗤:“那也得是人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