闵老师做不了母亲的主, 老太太的事情得自己拍板。
其实说是老太太,她年纪比陈凤霞也大不了几岁。当地女人结婚都早,十七八岁的姑娘就已经是孩子母亲的情况并不少见。
但这位年龄刚到不惑之年的女性站在以面容沧桑而著称的闵老师身旁, 别人绝对不会把他们误认为是姐弟。
为什么?因为虽然她眼睛亮晶晶, 看上去精精神神的,但她的头发, 夹杂了银丝。
才进入联合国划分的中年人标准, 她呈现出来的已经是老年人的面貌。
不过老太太也不是一般的老太太,她是村寨少数会说普通话的女人,而且她还识字。对,她也没上过一天学。可是她年轻时, 公社办过几期扫盲班。她自己跑去听课了, 因为学习好,所以才被选为了妇女主任。
也正是因为这份底气,她才有胆量当联络员,给村里的人带各种他们想要的东西。如果不会写字记账的话,单凭脑袋瓜子记,万一发生疏漏怎么办?涉及到钱的事情,自然得记清爽。
但是现在, 站在娘家村寨的开垦荒地上, 给陈老板和王技术员充当临时翻译时,面对陈老板的聘书,老太太却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 不肯应承。
当总代理,替这位从城里头来的大老板管理林场和草场, 这个事情太大了, 她做不来。
不过她倒是积极推荐了自己丈夫, 她丈夫以前是生产队长。经常到处跑的,同各个村寨以及附近乡镇的人都熟悉,由他来做这个事,效率会更高。
陈凤霞没有一口应下,其实从她签合同承包这边的荒地之后,各个乡镇都给她推荐了人。
大家清楚一件事,她不可能长期在本地呆着,这里的活必须得有人替她看着,不然用不了多久,开垦好的荒地就会重新变成荒滩。
只是他们推荐的全都是男子,没有一个是女性。
而陈老板需要的却是女性管理者。
她不希望看到女人干活挣钱,当家做主的却还是男人。
只有女性管理者跟一家一户对接,家里出来说话的才有可能是女主人。否则她们就只能跟牛马一样埋头苦干,却没有发声,和外人打交道的机会。
陈凤霞笑容满面地看着闵母,表情真挚:“不行,张大姐,这个事情只能你来做。”
她伸手指乡政府的方向,认真道,“你看,厂里请的全是女娃娃来做工,我安排的主管也是年轻的女娃娃,你让她们怎么跟大老爷儿们天天打交道?有些话也只能我们女的自己说才方便。”
张大姐瞪大了眼睛,用带着浓重地方口音的普通话,惊讶地问:“这边也要管啊。”
陈凤霞笑容满面地点头:“那当然,这招工啊,联系各家各户的事,大雪跟小雪年纪轻,对这里又不熟悉,肯定做不赢。这些事情都得你多帮忙。再说了,来村里收东西,那些扎染刺绣鞋垫什么的,你去说要比大老爷儿们说的清爽得多。他们哪里能搞得这么仔细。差之毫厘,谬以千里,到时候,消息两头传的不对劲,白叫大家花费了时间精力,做出来的活却不满足需要,不也是大麻烦吗?”
张大姐吓了一跳,连连摆手:“那可不能。”
东西卖不出去,费的时间精力倒是其次。穷人最不值钱的就是时间和力气。但浪费了人家的好布料好丝线,这帐可得怎么算?
陈凤霞笑容满面,主动伸手去抓对方跟枯树皮一样的手,言辞恳切:“所以,这里我就只能托付给张大姐你了。说个实在的,如果当初不是你和闵老师搞代购的事情,我也想不到跑这儿来。从哪里开始,就从哪里继续下去,就是你,我认准你了。”
大雪小雪刚从村里出来,她们今天进山是为了给附近的村民分配任务。衣服还没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