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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旖旎后, 相里飞卢披衣起身,低声叫外边人送热水来。
外边都不知道他回来,吓了一跳, 相里飞卢只是淡声嘱咐, 又低声说:“明日午后, 我去国师台见陛下。在此之前, 我还需要一些时间休息。我回来的消息不必大张旗鼓, 告知青月与陛下即可。”
“是。”
铜盆的热水滚烫, 相里飞卢拧干了来到床前, 俯身替容仪擦洗。容仪没睡着, 就抱着一个软枕,眼睛乌溜溜地盯着他看, 相里飞卢要他伸腿儿他就伸腿儿, 要他翻身他就翻身,又乖又懒。
他觉得很高兴, 很幸福,身上擦过之后, 清凉干爽,又拥着柔软厚实的被子, 上边带着药草香。
相里飞卢低头问他:“你笑什么呢, 入夜了,不好好睡。”
“我在想, 我睡过明王殿的床铺,睡过凤凰殿的床铺, 从前我以为就是越大越软的床可以当窝, 可是到了你这里我才发现, 其实凡间的床最舒服, 而且只有你这里的窝最舒服,这是为什么呢?”
“当初过来,杯子也能睡,死皮赖脸的,哪里你睡不好?”相里飞卢声音淡淡的,很轻,但容仪从他的话语中听出了柔软的意味。“娇气。”
“那你就让我睡了一夜的杯子。”
“只一天,后边不是将床榻让给你了么?”相里飞卢还是淡淡的,眼底带着一些笑意,“陛下御赐,国师品级的杯子,你睡裂两个。”
容仪不服气,爬起来,往他怀里撞,抬头咬他的喉结和下巴。小兽一样,微凉的牙齿和红润的嘴唇离开肌肤,留下细微的水痕。
相里飞卢丢了巾帕,伸手将他揽入怀中,轻轻抚摸他柔软的发。
“我现在跟你说事,小凤凰,你想现在听吗?”
“是好事吗?”容仪埋在他怀里,声音跟着闷在他怀里,嗡嗡的。
“……对当下而言,或许不算好事。但为你我长远计,是好事,小凤凰。”相里飞卢轻轻说。
“那你说。”容仪听见他的声音,忽而也钻了出来,在他面前盘腿坐正了。
他能听出相里飞卢的声音很认真,他也一并跟着认真起来,很快地问道:“是跟姜国有关吗?你不在的这段时间里,我也找了很多办法,人间能找到的典籍资料,或许残缺。我本来在等小龙们替我收集好了送来,可是不知为何,它们迟迟都没有送来。”
“上神忘了,即使你是护国神,没有接到命令,也不能借用天界之力,没有天界命令,小龙们怎么能够把上界典籍,随便整理带下凡间呢。”相里飞卢轻轻说。
容仪想了想,忽而灵机一动:“那我回天上看,我看到了,记下来再告诉你。他们要是要罚我,那就罚我吧!我想,这样的话,天罚会比较轻,也是我可以捱过去的。”
“不,上神,听我说。上神。”
相里飞卢摸了摸他的头,低声说,“你为明行,属太阳界火神,姜国属水,在玄武壁水貐庇佑之下,水火相克,这件事,我知道你懂。”
容仪不说话了,他的视线落下去,神情有些沮丧。他的指尖纠结地拉着相里飞卢的衣角,暗青色的底色与银白的花纹,针脚细密发亮,精细秀丽。
“你在姜国,明行往玄武壁水貐的移动会加快,姜国各地,灾变应势而生。”相里飞卢说。
容仪猛然抬起头,眼睛瞪圆了看着他:“那你不想养我了?你是不是要赶我走?”
“不是。”相里飞卢温声说,“我是想让上神,回天界等我一段时间。这个一段时间,或许很长,或许是你在天界的一年,我在人间的百年,也或许是你在天界的一月,我在人间的……数十年。”
容仪又不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