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小凤的心中卷起一阵惊涛骇浪。
他慢慢睁大眼睛, 一双明亮的眸子里满是不可置信。陆小凤问道:“——可是,可若是如此……他怎会成为叶障目?”
朱严胜是太平王府的世子。
叶障目是江湖中的冷面杀手。
世子扶向腰侧别起的长剑,凛然回眸间,便成了举世无双的剑客。
“你应该知道, 逆党并没有在那两年里被铲除。”天子又慢慢斟了一杯茶, 流水的哗啦啦声音响得太活泼了,与这沉重的气氛近乎格格不入。
他轻轻抿了一小口, 语气中带着些许叹息:“但是父皇驾崩了。”
年轻的天子挑起大梁, 在太平王府称得上半个寄人篱下的少年竟投以注目。雨夜中有谁走入宫廷,眼眸比漫天星光还要亮上些许。那人站在雨中, 磅礴的水顺着乌黑的发滴落,他轻声道:“我可以……帮你。”
天子未撑伞就跌进雨中, 他将少年湿漉漉的发拂至耳侧, 颤抖的指尖从对方微凉的耳又划到眼角。
“朕知道你当时的感觉了。”天子专注地看着他, 眼眸中有雨滴掉进又出来, “太阳消失了。”
少年沉默了片刻,回应的第一句话却是反驳:“你仍然……并不知道。”
“那便不知道吧。但我想了很久, 却想通了一件事。”
“什么?”
“如果太阳消失了,那我就该成为新的太阳。”
“……年轻人的勇气。”
天子轻捶了一下面前少年的胸口,露出这些天来第一个笑容, 他眸子里的水落下,与雨点混杂:“你也就比我大上些月份。不信?那且看着我吧。”
——“他当时的剑术便已是天下无双。”天子陈述着,他的语气没有任何波动:“他只是不擅长面对阴谋诡计, 所以颇废了一番功夫后,与铁手冷血等人携手一起铲除了逆党。事情本来应该到此结束的, 朱严胜也可以做回自己的朱严胜, 而不是变成现在的叶障目。”
本来。
陆小凤忍不住说:“那为什么……”
“我不知道。”
天子也会有不知道的事?
天子慢慢地道:“我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我也不知道他到底在乎什么。严胜是个非常好懂的人,可是更多时候,你要是不问,他便永远不会说。”
这样的家伙很可怕。
执拗而不自知,永远行进在自己所认为的正确的道路上。沿途的任何风景无法吸引他的注意,遇到的所有旅人与他只是匆匆而言的过客。只要没有呼唤,那便不算熟识。
可是哪有人会对另一个人刨根问底啊?人与人的距离本就没有想象中那么贴近。
而那些无意义的错过失去,后悔自责,总是源于半途而废的追本穷源。
“那你为何……不问呢?”
“问了。”天子侧过头,垂下的眼眸带上细碎的伤感,“他也不会说。”
他将心中垒起的秘密筑起一座高墙。
外面的人进不去,里面的人出不来。
有的人发了疯地在墙上凿开口子,而有的人只是攀上高墙的低峰,轻易一跃,就跳进内围。
天子看着陆小凤,认真地说:“你也许并不知晓,但你是个非常走运的家伙。看得出来——他正是不想牵扯你进来,所以才会选择不说。”
陆小凤蓦地松开拳头。
心口有奇妙的冲动突然淹没他的口鼻,这令他感到无从下手,甚至有一瞬间的卸力。
他不讨厌这种失控的感觉。
“嗯。”侠客轻轻应声,那双眼睛恢复了灵动:“陛下让我留下,除了想与我谈话之外,必是有什么别的事情要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