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上只有一个人能这般叫他。
姬桁蓦的一把抓紧了那只手,在轻声的呼唤中睁开了眼睛。
傍晚已经悄悄过去了。
夜晚悄然无声的降临。
屋子里暗极了,就和适才的梦一样,可远处一盏豆大的烛火,依旧在安静又执着的燃烧着。
那是灵鹫悄悄放在远处的灯。
她不想刺眼灯光饶了姬桁的休息,却又想看清他的模样,于是只留了一盏微弱的烛火。
灵鹫蹲在床头边瞧了许久,瞧着闭上眼睛堪称脆弱的姬桁,看他睡梦中依旧不安的模样,看他不由自主拧起的眉。
等窗外星星灯火逐渐亮起,灵鹫这才小声的唤醒了姬桁。
姬桁难得有些迷瞪,有些愣神,灵鹫摸了摸他额间的冷汗,担心的问他,
“夫君,是不是梦见了什么?”
姬桁这才低头看她,半晌后摇摇头,
“没什么”,他看着昏暗的房间。
他居然睡了这么久。
这才想起灵鹫之前与他说,今晚有惊喜送给他。
姬桁艰难的将适才梦中的场景一点点驱逐,但真的很难,无法言说的孤寂包裹着整个心,让他有些言不由衷。
“都这么晚了。”
“已经过戌时了”,灵鹫眼睛亮亮的,“夫君,快出来。”
出来做什么?
姬桁心道。
但他向来宠着灵鹫,心里这么一想却也不会说出来,任由灵鹫给他披上大氅,又推着轮椅缓缓走出了屋子,走到了门口。
灵鹫打开了门,掀开厚重的帘子,沁凉的雪一瞬间扰乱了视线,落在了面颊上。
又下雪了啊。
姬桁心道。
又是梦中白茫茫的......
可一刹那,姬桁瞳孔骤然紧缩。
树上,屋檐上,连绵不绝的灯笼串连起来,灯中明灭可见的烛火俏皮的燃着,此刻全都亮了。
依旧是白茫茫的雪景,可却被这万千灯火点亮,镀上了一层温暖的光,沉闷的夜晚也被全然点亮。
东苑的丫头婆子们不知道何事都变了,不再像以前一样总是战战兢兢的低着头,此刻有人提着灯笼有人踩着花枝,脸上竟然都沁着笑意,此刻瞧见他出来这才赶忙低头行礼。
灵鹫一张俏丽无比的脸蛋迎着灯火,漂亮的眼睛亮的像有星星,她瞧着这灯火欢喜的回头与姬桁道,
“小时候每年娘亲会带我做好多好多灯笼,灯笼上画我们家的所有人,等除夕的时候全部挂起来!”
姬桁怔怔的再抬头,这才发现,原来每一盏灯上都画着他的身影,或是一个人的,或是与灵鹫一起的。
这主院这么大,灯笼有上百个以上,可每一个都有,映着烛火,每一个不同的他都看得清清楚楚,就像灵鹫将姬桁每一个不同的模样都记在心里,清清楚楚。
姬桁说不出自己这一刻是什么心情,他只知道,存在记忆中冷了二十多年白茫茫的雪天,在这一刻全都被这万千灯火所替代。
那么暖,那么亮。
姬桁喉咙有些紧,他张了张口,好半晌才发出了声音,
“你...准备了多久。”
这么多灯,这么多画,全都是她亲手画的。
“也没有很久”,灵鹫笑眯眯的,“我每天在家闲着也是闲着嘛。”
她真的不觉得辛苦,准备了这么多天,如今看到姬桁脸上的笑容,灵鹫觉得什么都值了。
等再次想推姬桁进屋的时候,姬桁按住了灵鹫的手,轻声道,
“再等等。”
他还想再看看。
还想再感受片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