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姿隽永,锦袍、玉簪,与此山此水此院是那样的格格不入,看着就叫人不舒服。
而他的眼神更叫敬则则不舒服,那里面没有恨、没有怨,也没有陌生感,只有心疼、怜惜、包容乃至强行压制下去的炙热。
皇帝为何会找到这里来,敬则则虽然好奇,却也无心深究。从那天晚上逃离开始,敬则则就想过会有今日,好似来得太晚,却又嫌他到得太早。
那晚被海水淹没头顶的窒息感,敬则则至今犹记,但前尘往事却刻意地想让它们如浮云散去。
当初她在那一刹的确有求死之心,可被海水淹没的刹那,她却忽然领悟到,这或许就是她此生唯一的逃离机会。海难不仅不是她的灾难,反而可能是老天对她的垂怜。
所以她换了方向,潜水游出数米之后才浮出水面开始换气,夜里漆黑,她不辨方向只想远离。
敬则则往远离龙船的地方游去,谁知道途中竟然顺手救了郑玉田。本来乌漆嘛黑的她未必看得清,但谁让郑玉田她极其熟悉呢?总不能见死不救。
好在老天爷也厚爱,竟然让她遇到了一块厚船板,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才将郑玉田弄了上去,两人竟也“逃出生天”。
后来敬则则只庆幸自己救了郑玉田,否则她一个女子,哪儿能平平安安地找到这里,且在这里住下。
然成也萧何败萧何,若不是郑玉田,敬则则估计皇帝可能不会找到这里来。只是不知郑玉田此次下山遇到了什么,居然引出了皇帝。
与敬则则的对视间,无独有偶,沈沉也想到郑玉田。
他诈出郑玉田知道敬则则消息后,第一反应是这人胆大包天竟然敢觊觎皇妃,这是他的第一反应,却也是第一希望。
只是沈沉也知道,若真是郑玉田强迫,以敬则则的心智当有无数机会传信,而至今她音信全无,只能说明一心躲藏的人是她。
她可以当她是孤身一人,而郑玉田却是郑家这一代精心培养的种子,若非事出有因怎可能假死逃世。
果不其然郑玉田坦诚说,是敬则则要挟他,说他若是敢透露半个字,便要污称他逼jian于她,以皇帝对她的宠爱,即便不灭郑家全族,他家肯定也再无兴旺之机。
沈沉听到此时,眼角就忍不住抽动,敬则则的确干得出这种事,而他若听信了,指不定真会灭了郑家。
不过郑玉田就算当时想不出法子来,但后来也该有无数种法子能够回归郑家,他没有选择回去反而还就此隐姓埋名,沈沉想不出其他理由来,恐怕也就唯有“英雄难过美人关”可解释。
两人也不知对视了多久,都没说话。
敬则则的喉头动了动,她往前走了两步,在桌前坐下,拎起桌子上嘴缺了一角的提梁壶给自己倒了一杯凉茶。
双手环住茶杯,敬则则仰头喝了一口,这才重新看向对面的皇帝。
嗓子眼干得发柴,不得不清了清嗓子,敬则则才发出声音道:“皇上,能不能放了我?”
这当然只是妄想,若是皇帝肯放她一马,又何须追到这大山里来。敬则则也知道自己不是曹瑾之流,她本就是皇帝的妃子,世间没有任何道理能让她离开。
有时候敬则则还真想,自己还不如不得皇帝喜爱呢。这样不上不下的,丢不开抬不起的,才是最熬人的。
“则则。”沈沉开口想解释当初的事情。
敬则则却又重新提起壶给自己倒了一杯凉茶,然后极其豪放地咕噜咕噜把整杯水都灌了下去,以至于沈沉看得都忘记说话了。
敬则则喝完水,用袖口沾了沾唇角,算是擦水渍。
“你蓄须了?”敬则则的话拐弯拐得有些远,“丑,伤眼。”
沈沉没奈何地笑了笑,“等下就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