箱也能一遍遍练出点似真非假的现场效果来,一转身,好像观众在为他喝彩,好像乐队真在他背后。又因为曲调舒缓悠扬,没那么多沉重悲伤,能给楼明玥本就不顺的人生带来许多虚幻的鼓励与慰藉,他才对其那么偏爱那么恋恋不舍吧。
短短的二十分钟,没太难的技巧,没太复杂的情感,三个乐章,连贯温柔细腻明亮,却囊括了楼明玥二十年里最真挚渴望的漫长时光。
有位著名的哲学家曾说过,音乐之所以伟大,就是因为它是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艺术。
尽管祝微星在台上想简单的表达,想纯粹的弹奏,但他把内敛了那么多年的喜怒哀乐都倾注在了这一曲中,个中感情之复杂懂音乐的观众不可能体会不出。
宣琅看见,前排有好几个女生低头擦了好几次眼泪,她们自己像也奇怪,为什么那么清新和畅的曲调,听得会这样悲伤这样想哭。
有人问同伴:“门德尔松的曲子不应该都是无忧无虑的吗?这表现是不是太复杂深刻了呢?”
同伴又听了一段,忽然摇了摇头,她反问:“我一直觉得门德尔松虽出身富贵,却自我要求极严,又传闻因为姐姐的去世,英年早逝抑郁病亡,那样时代的一个贵族少爷,他真的无忧无虑吗?”
最重要的是,不同人的不同演奏会赋予曲子不同的情感基调,细枝末节的递进变化恰恰是最弥足珍贵的感情流露。你甚至会忘了注意他用了什么指法什么技巧,哪里让人叹为观止,你只是浸入了他的音乐他的人生,他在这段演奏中带你领略的旅程。
这是比赛,又不像比赛,这更像演奏。这是门德尔松的《第二钢琴协奏曲》,又不是他的,这更像是独属于7号选手祝微星的《二协》,是他的回溯,也是他的冀望。
宣琅沉默,又去看台上人,他的侧影与曲调化为一体,像几乎融进了光。
门德尔松的《二协》三个乐章不同于其他协奏曲,中间并无停顿,因此观众从头到尾情绪都被带着连贯而下,直到二十分钟后,当琴声在一段合奏中停下,场内仍鸦雀无声。
直到几秒,才有掌声响起,如迭起的浪,由轻至重,自依稀到四面八方,再是全场起立,久久不息。
祝微星也是缓了几秒,才慢慢站起,第一次,他在台上露出满足的笑容,给观众给乐队,给所有陪伴他见证他那段过往的人深深鞠了一躬。
下到后台,嗅到苗头的记者已风闻而至将7号选手全全包围,让他聊一下参赛感言,演奏时的心路历程,甚至对奖项的期许。
祝微星只淡然摇头,然后那些记者就被宣琅请来的工作人员拦在了休息区外。
他下台就没在观众席看见姜翼,祝微星又在后台找了一圈,最后在楼梯间发现了倚着抽烟的人。
祝微星问:“是不是很无聊?”他知道对方对这些都没兴趣。
姜翼把烟摁灭在垃圾桶里,似笑非笑道:“这有什么好瞎客气,真没想好要几等奖?”
祝微星说:“无所谓,不要最后就行。”
姜翼嗤笑:“也没别的感想?”
祝微星转身陪他靠在墙上,想了想,说:“至少在这一刻,让我变成现在这样的人,无论有什么目的,我都真心的感谢他。”
姜翼不语,兀自思考着什么。
因为兴致极好,祝微星难得起了点玩心,轻轻戳了戳身边人。
姜翼斜眼过去:“干什么?”
祝微星说:“评委还要几小时审核,我们不用傻等,出去走走吧。”
姜翼不快:“我也没说要陪你在这等啊,我想回去睡觉。”
祝微星瘪了下嘴:“那我送你回去,路上顺便看看,等你睡了,我再回来。”
姜翼盯着他几秒,骂了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