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遭的空气在这一句话里忽然短暂的凝滞了少许。
那言语十分清晰,像是距离她们很近似的,带着点随意轻慢的口吻。
观亭月先是一怔愣,随即半是怀疑半是询问地说道:“穿云箭我见过,小巧灵活,射之有声,大多作为传信工具。但那毕竟是箭,箭总得以弓弦辅助才上得了天……这个铜铃鸣镝,又是怎么个用法?”
对方倒也不嫌她孤陋寡闻,颇有耐性地指点:“你寻着那檐铃往墙边瞧——可有一条极细的丝线?”
她的目光跟过去。
“线一头连着牢门,另一头连着铃铛,铃铛内置有小机栝。
“入夜后守卫会设好机关,但凡有人打开牢门,便立刻触发鸣镝,届时满山谷的人都会知道人质越狱了。”
他讲得轻描淡写,隐约还透出不屑的意思,“如今军中普遍用这个来牵制战俘,倒是给了不少哨兵偷懒的机会。”
观亭月受教地点点头。
她已多年没接触过军备事物,想不到眼下的武器更新换代如此之快,实在刮目相看:“多谢。”
隔壁礼尚往来,报以同样的客套:“举手之劳。”
江流夹在中间左右看看,没听出什么名堂……只知道现在的处境好像更险恶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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谷底在大山深处,原本就寂静,眼下一入了夜,周遭更加荒凉冷清。
牢房里不分白昼,待久了无所事事,隔壁的男人们苦中作乐,把角落的石子收集起来猜拳玩,女人们便百无聊赖,各自环抱膝盖神情恍惚地发呆。
中途山贼给送了一顿嚼都嚼不动的硬饽饽,再过一阵,连对面男牢的声音也渐渐低下去。
约莫在夏虫叫得最猖狂的时候,洞外换班的人来了。
观亭月看着他和同伴插科打诨地扯淡闲聊,一会儿抱怨最近的伙食不好,一会儿又嚷嚷说山里头蚊虫嚣张。
“也不晓得吃什么长大的,太他妈毒了,咬上一口半条胳膊都是肿的!”
说着走到牢门前,检查锁扣是否结实,铁栅栏是否稳固。
绕洞转悠了一圈,例行公事完毕,他才在石桌前坐下,不知从哪里弄来一碟花生米,就着粗茶慢条斯理地吃着,打发枯燥难捱的时间。
更深露重,受惊又疲倦的众人都安静下来,互相头挨着头你追我赶地去见周公。
方晴和几个举目无亲的女孩儿围在观亭月身旁,睡倒了一大片。
长夜似乎永无止境,谷地的风见缝就钻,在洞里摧枯拉朽般肆虐。
轮夜岗是最消磨心智的活儿,半柱香过去,看守已经从吃花生米的动作变成支着下巴,他眼皮耷拉得厉害,如豆的灯烛发出细微的温暖,简直是在催人入梦。
守卫的头点了几下,又点了几下,最终“砰”的一声,栽倒在桌上,睡得不省人事。
观亭月倚在山洞最内侧的夹角,阴影遮住了脸,她此前坐着一动不动,到现在方悠悠站起身,一边走,一边信手摘下腰间别的一枚银针。
“姐?”江流木愣愣地望着她,“你干什么去啊?”
观亭月扶起牢门上的锁,“还能干什么。”
她对准锁扣,“你觉得,咱们家付得起那一百两吗?”
这锁沉得仿佛秤砣,兴许里头还生了锈,银针频频受阻,她皱眉凝神留意其中的声响,直到传来清脆的“啪”。
江流全程瞧得瞠目结舌。
四周跟着有人惊呼,观亭月回头对着背后的一干女人竖起食指,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大家立马会意的捂住嘴,不住颔首。
她没急着推开门,反而退回来,撩袍在江流面前单膝蹲下。
后者一颗年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