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见阮明姝来了, 放下手中茶杯,淡淡道:“我正要叫你过来呢。”
说罢,挥退左右, 以往慈爱富态的脸上此刻半点笑意也没有。
阮明姝垂首站着, 心中大概猜到些。
果然, 等丫鬟们全部退下, 屋内只余她们二人时,老太太开口道:“王姑姑昨儿来了一趟,跟我说起前些日子渊哥拿着避子药去她那儿。”
她说到这儿,有意停住, 去看阮明姝反应。
没想到阮明姝脸上没什么波澜,只抿着唇沉默站着。
老太太心头发冷, 火气又大了许多, 语气更显严厉:“明姝, 那药是你的么?”
“是。”阮明姝没脸说谎否认。
老太太气得捂住胸口,阮明姝见了, 慌张起来,要去扶她。
“不用!老婆子我一时半会还咽不了气!”老太太推开她, “渊哥儿是因这事罚你的?”
阮明姝只能再次点头。
“那你不冤!”老太太冷着脸斥道。
阮明姝鼻子发酸,眼眶红热。她已下定决心要走, 事到如今, 只觉得愧对老太太。
可她就是这般无能自私,没有办法做到自个儿舒服,别人也高兴。
她只能为自己想了。
“我们家哪里对不住你了!”老太太越想越不对味, 气消了些, 委屈又上来了, “你也不是不懂事的孩子, 怎么作出这样的傻事呢?给我们家做小,缺你什么了?渊哥儿配不上你了?生下孩子能委屈了?”
“老太太,”阮明姝哽咽一声,“您和将军对我、对我们阮家,只有我们欠贵府的,没有贵府对不住我们的,是奴婢自己不行。”
“但是,”她吸了吸鼻子,将眼泪收了回去,“奴婢来陆府前,也是和您有约定的。”
老太太眉头皱得老深,若有所思地望向她。
“您答应过,只要将军有新人,无论是娶妻还是纳妾,奴婢都可以恢复自由身,离开陆府。”阮明姝平静下心绪,缓缓道,“这话,应当作数吧?”
老太太良久不语。
阮明姝知道,她作出这样的事,老太太也不想留她,只是担心陆君潜处不好交代罢了。
“奴婢身子弱,避子药吃得许多。将军夜夜宿在奴婢那儿,奴婢肚子也没有动静,也许......”她有些说不下去了。
老太太脸上怨气更重。
“奴婢进府这些日子,您也看到了,同将军不知闹了多少次,弄得大家都不舒服。不若放奴婢走,各生欢喜。回家后,奴婢会日日为您和将军祈福的。”阮明姝接着说服道。
“作数自然是作数的,”老太太终于开口了,瞧着阮明姝说,“只是我说作数,渊哥儿不愿怎么办?”
“老太太,您只要写张放奴婢回家的条据,其余的,自然是奴婢来同将军说。”阮明姝忙道,“条据落款可以写上奴婢入府前的日子,这样老太太也不必担心将军同您闹脾气。”
“你是打算趁渊哥儿回秦州,离了我们家?”老太太问。
阮明姝也不隐瞒:“是。”
老太太是过来人,阮明姝的心思,她大概猜到了。而她那宝贝孙子,怕已经情根深种不自知。明姝丫头做个妾可以,但做正妻,不说家世,这心性气度便不行。
她不能眼睁睁看着孙子走上他爹的老路......
“你自然可以走,”老太太沉下语气同她说道,“但是明姝,你要想清楚了。我陆家不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你这次走了,日后便是渊哥叫你回来,老婆子我可是不许的!”
阮明姝攥着的手又紧了紧,淡淡笑了下:“是,奴婢想清楚了,奴婢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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