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断腕道:“乖儿,转过来,叫阿耶看看你的模样。”
那小倌发出呜呜咽咽的声音,武安公去掰他脸,摸到一手泪,心中顿时有些不喜,耐着性子道:“怎么了?谁欺负你了?让耶耶好生疼爱你……”
一边说一边将他翻过来,拿过床尾的烛台照他的脸。
武安公定睛一看,脸上笑意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他见了鬼似地大叫一声,将铜烛台扔在地上,蜡烛滚落在地,点燃了地衣和垂至床脚的帐幔。
武安公也顾不上理会,他双眼圆睁,张口结舌,铁青着一张脸,仿佛跌入了地狱中。
熊熊火光中,两人四目相对,赵清晖也在看着父亲,眼泪不停往下淌,眼中除了委屈,伤心,还有刻骨的怨毒,喉间“呜呜”作声。
武安公愣怔半晌,终于回过神来,手忙脚乱地去扑火,将火扑灭后,方才对着床上的黑影颤声道:“晖……晖儿?你是晖儿?”
黑影动了动,他在点头。
“你怎么会……”武安公又气又怜又恨,浑身筛糠似地抖起来,“是桓煊,你放心,阿耶绝饶不了他……”
赵清晖眼下一听见“阿耶”两字就作呕,差点没立时吐出来。
这当儿武安公却已冷静下来,心念如电地盘算开了。
自小捧在手心里宠大的亲儿子变成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要说不心疼是假的,他多看一眼都心如刀割,眼眶发胀。
可事已至此,千万不能让这等丑事泄露出去——堂堂武安公的嫡长子流落江南成了小倌,这要是叫人知道,他阖府上下的脸面往哪里搁?
何况他废了一只手,叫人药哑了,这一年不知经受了多少磋磨,活着于他而言不过是种折磨。最要紧的是,他的两个小妾双双诞下男婴,两个孩子都已养住了,他还能再生几个有备无患,只是忍着恶心睡几个女子罢了。
他当然可以悄悄把他带回府中再解决,但难免节外生枝,莫说他的侍从、奴仆,今日席间有几个客人都是认得晖儿的。
越快解决越好,这南风馆的主人与他相识多年,有不少把柄握在他手上,他偶尔玩过头弄出人命,总有人悄无声息地收拾妥当,这也是他只来这里消遣的一大原因。
武安公咬咬牙,眼中忽然掠过一丝狠戾之色,柔声道:“晖儿,你受苦了,莫怕,阿耶会带你回家……”
他一边哄孩童似地哄着,一边向他靠近。
赵清晖现在一挨近父亲便浑身发抖,他日日用药液浸浴,送来前又被人喂了药,明明恶心得抓心挠肝,可身子却仿佛有自己的主意。
他只能往床里缩,口中“呀呀”作声,让父亲别靠近自己。
可武安公却探身过去,忽然拿起榻上的被褥将儿子兜头一盖,便即下死力摁住他口鼻,一边压低声音,哽咽着道:“晖儿,你别怨阿耶狠心,阿耶不忍心见你如此,只能亲手送你上路,你放心,阿耶一定替你报仇雪恨,把桓煊千刀万剐……”
赵清晖愣了愣,旋即明白过来父亲要做什么,浑身的血瞬间凉透,他在江南一年不堪回首,遭的那些罪他都不敢回想,唯一的念想便是盼着父亲能找到他,替他报仇,让他做回尊贵的武安公世子,结束这场噩梦,谁知他的亲生父亲竟然要杀他!
他苦熬一年,只想找阮月微和桓煊报仇,哪里肯就这么死了,便即蹬腿朝着父亲猛踢狠踹。
武安公是个武将,虽然已近六旬,体格仍旧强健,堪称老当益壮,赵世子那羸弱的小身板不是他对手,但人在濒死求生时爆发出的力量也不可小觑,武安公竟差点叫他踹翻。
他腾出一只手来按住儿子双腿,然后用膝盖牢牢抵住,又去闷他头脸。
被褥下的身体挣扎了一会儿,渐渐不再动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