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了一晚上书,最后是听着耳机里的新闻联播在床上睡着的。
不知是不是被窦晟下咒了,当晚谢澜真的做了个噩梦。
梦里是母亲临终前,在病房里,拉着他的手。
器官衰竭得很突然,谢景明被伦敦该死的交通阻拦,陪她走到最后的只有儿子。
谢澜记得妈妈细细碎碎地叮嘱了很多,但话音和她的意识一样破碎。只有最后那句,很低很轻的呢喃,他听得清楚。
“其实我有点想家。”
“很久没回去了。”
谢澜惊醒,屋里一片漆黑,他躺在床上没盖被子,身体被空调吹得冰冷。
坐起来才感觉一滴冰凉的水顺着脸颊滑进脖颈,他怔怔地抬手拂去,而后才意识到自己在梦里哭了。
手机已经没电关机,也不知道时间。
许久,谢澜轻叹一声,摸索着把手机充上电,想出去透透气。
二楼过道墙上的时钟指向2:15,已经算后半夜了。
谢澜对着时针愣了一会才发觉,走廊一盏有些老旧的落地灯开着,是那些昏沉的灯光照亮了表盘。
而后,他听见楼梯下有脚步声。
窦晟一手端着水杯,另一手不断在胸口顺着,走到楼梯上方一抬头看见谢澜,愣了下。
“没睡?”
“醒了?”
他们两个同时开口。
而后窦晟喝了口水,无语道:“喝了一大碗肉酱,烧心。你呢?”
“做了不太好的梦。”谢澜脑子里还有点噩梦后的空茫,许久才喃喃问,“烧心是什么意思?”
窦晟啊了声,“做噩梦了?”
他站在两步之外看着他。昏黄幽暗的灯光在窦晟脸上打下一片阴影,他半个身子站在阴影中,半个身子站在灯光下,或许因为光影错落,那对平时或冷淡或嗔笑的黑眸显得有些温柔。
窦晟走过来,把杯子从右换到左,伸手举在谢澜头顶。
谢澜有点懵地向上抬头,还没看到手掌心,就觉得头上被轻轻压了压。
“摸摸毛,吓不着。”窦晟用很轻哄孩子似的声音说,重复了三遍,然后收回手低声嘟囔道:“你都这么大了,还做噩梦啊。
“大了就不能做噩梦吗?”谢澜问。
窦晟嘟囔了句也是,放下杯又说,“你等着。”
谢澜站在原地,看着他推开卧室门,从床头柜里拿出一个铁盒,抠开。
过一会,窦晟过来递给他一片梧桐叶。
这次不是枯叶,应该是新鲜叶片摘下来又涂了点防腐剂,虽然存放久了也有些变黄,但捏起来软软的。
“你把这个放在枕头底下。”窦晟嘟囔,“辟邪。”
谢澜有点惊讶,他倒听过一些民俗,只是没想到梧桐叶也有这种功效。
“当然没有。”窦晟说,“这我瞎编的。”
谢澜:“……?”
“但只要你信,就能睡得好点儿。”窦晟嘟囔了两声,“赶紧回去睡吧。”
谢澜带着一头雾水,晕头转向回去房间门口,才想起来。
“烧心是什么意思?”他问,“那个肉酱不好吃吗?”
窦晟脚步顿在门口,好像有点犹豫。
许久,他说道:“挺好吃的。烧心就是,觉得吃了后心里暖乎乎的,就像有一簇小火苗。”
“噢。”谢澜松了口气,勾了勾唇角,“那就行,怕你吃不惯。”
回屋关上门,隔壁很快就没声了。
但大概是因为碰到人说了几句话,谢澜觉得卧室里不像刚才那么空落死寂,手机充好电亮起,刚才的梦仿佛已经远去了。
他戳开粉色小电视AP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