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需要告诉别人她为什么不会冷,通常人们这样询问只是出于礼貌,没有人真的觉得她会感到冷,更何况,费雯丽的确不会。
只是在开口前的刹那,费雯丽忽然觉得隐瞒这些很没有意义。
她沉默了下来。
在阿琳娜不解望过来时,费雯丽伸出手,手指一点点提起了自己的裙子。
“我想我不太需要保暖。”她说。
她穿了一件棕色格纹的半身裙,随着裙摆向上移去,露出了深棕色的短靴,以及光致的小腿。
在炉子发出的火光里,她的皮肤流动着无机质的光,没有任何纹理、毛孔,或是疤痕,如同一件毫无瑕疵的工艺品,和人类毫不相似。
费雯丽抬起头,看到阿琳娜微微惊讶地睁圆了眼睛。
陶瓷皮肤温润的光晕在她的眼睛里漾开,半晌,阿琳娜伸出手,轻轻地碰了碰费雯丽的腿。
“它……很凉。”她用一种惊奇的口吻说,又抬头问道,“您会觉得冷吗?”
费雯丽顺着她的话回忆了一下:
“很久以前会。”
她话音落下,看到阿琳娜灰蓝色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很浅的难过,像是浅浅阴霾下的天空。
她用费雯丽听过最温柔与悲伤的语气说:
“我很抱歉。”
费雯丽忽然间怔住了。
在她的感知里,她被导师唤醒之前的过去都像是一个梦,仿佛她醒来时,她已经变成了现在的模样。
可以随便变化身体,可以给自己添加种种功能,依靠图像接收器和声音接收器之类的仪器来感知世界——她接受了自己的异常,也不觉得有什么奇怪的。
她的身体很早以前就坍塌了,费雯丽也几乎忘记正常的感觉是什么样了。
会冷吗?会热吗?疼痛是什么样的?味道是什么形状?香气又是什么颜色?什么时候起她开始混淆感官了?
这样不好吗?侍奉光明之人终将抛却躯壳,让意识寄宿在识魂中,只有智慧和视觉留存,这是他们留在漫宿必然付出的代价。
他们并不在乎肉身,只有抛却了这些,他们才能够触碰辉光,从中汲取无穷无尽知识。
——这就是为什么她要经历她身上发生的这些,为什么她会被寄予厚望。
看到费雯丽怔怔地不说话,阿琳娜不由得惴惴起来,不安地问:
“玛丽亚小姐,我是不是说错了……”
费雯丽回过神,看着阿琳娜,摇了摇头。
“不,你提醒了我。”她慢慢说。
停了一瞬,费雯丽很快做出了决定。
“我想……我需要一点改变。”她说。
……
晨曦时分,叶槭流看着布莱克收起帐篷,目光转向同样在整理睡袋的柯根,走了过去。
看到他走过来,柯根也停下了手里的动作,撑着膝盖站起来,等待叶槭流开口。
“我想我们就要在这里分开了。”叶槭流礼貌地说,“接下来你打算带着你的团员返回都柏林,是吗?”
柯根点了点头,微微皱眉,不赞同地看着叶槭流:
“而你打算继续往北,在彼世之王的行猎季节穿越荒原?”
如果不是艾登·诺兰,柯根也不觉得自己能从冥界犬的袭击下全身而退,在他看来,艾登·诺兰几乎等于救了他,尽管没有说出口,他内心其实充满了感激之情。
但哪怕知道艾登·诺兰拥有解决冥界犬的实力,也清楚他不像看起来那么虚弱无力,柯根依旧觉得这位医生简直固执得难以理喻。
在知道他打算继续北行时,柯根很难不觉得对方完全是觉得自己命不久矣,所以对自身很无所谓,不在乎是不是在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