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骁被顾琳琅这突然的反应惊住, 僵着身子,问:“…怎么了?”
琳琅将心中所有的惊惧,都藏在一双醉眸后, 强作镇定, 佯装醉态, 喃喃地道:“有雷声,我听见了,忽然就炸响了,好像将天都要撕裂了……”
穆骁听顾琳琅还在说醉话,安抚她道:“没有的, 你是醉了, 听错了。躺下睡吧,好好睡一觉,明早醒来就好了。”
“……我……我醉了……要睡了”,琳琅轻声附和着穆骁的话,看穆骁伸手过来,忍住退避的冲动,任穆骁扶她重又躺在榻上,手攥着薄被一角,侧身朝内。
纤薄夏被,贴裹着柔弱身姿, 穆骁看背身朝内的顾琳琅, 几要将自己埋入被中了, 伸手将被子往下拉了点, 望着她的背影, 温声道:“朕去偏殿歇息, 你安心睡吧。”
随着殿内灯火渐暗, 轻缓的脚步声,渐渐远了。无边的沉寂暗色,似是无尽的冰冷深渊,温软的龙榻,如是一座寒刃锋利的刀山,身躺在深渊刀山上的人,如正被残酷地凌迟,她身上的每一寸肌肤,都随着忆想起的可怕一幕幕,在被刀子痛割着,令她感同身受地,记起那一夜所承受的煎熬痛苦。
琳琅完全想起了那个雷雨夜里,晋帝穆骁对她的暴戾摧残。这才是真正的穆骁,与她记起的仇恨杀心相吻合,这才是穆骁,真正对她做下的事,而不是这些时日以来的,所有欺骗与伪装。
还要记起更多,记起更多!!
琳琅忍受着可怕的记忆,强将自己沉浸在那一夜的痛苦中,以逼自己,由此想起更多。这一夜,她似是一直未睡,又似曾沉沦梦境中。迷乱的幽梦里,她一时似身在深宫,被穆骁百般折辱欺凌,一时又似身在香雪居,与少年阿穆,无忧无虑地欢笑。两种梦境,一阵混乱交融,一阵又拼命撕扯,像是要将她的神思、她的身体,一同狠狠地撕裂开来,扯成两半。
天亮时,穆骁轻手轻脚地走进寝殿,见顾琳琅依然沉沉睡着。他想她昨夜醉酒,需要休息,未将她唤醒,而是轻轻退了出去,吩咐宫女,不要打扰顾琳琅安睡,并备下百合粥、银丝面等,适合醉醒之人的清淡饮食,留待顾琳琅醒后食用。
吩咐好后,穆骁自去上朝,待他朝罢回来、已近巳正,宫人却道,这时辰,顾琳琅犹未起身。酒后虽需好好休息,但睡得太久太久,醒来时,人或会昏沉头疼的,穆骁走进殿内,撩开帷帐,欲将朝内睡着的顾琳琅唤起,可声调渐高地唤了几声,榻上的顾琳琅,始终一点反应都没有。
穆骁微弯了腰,轻握住顾琳琅肩头,欲将人转过来再唤,却见头转过来的顾琳琅,面色潮红而唇无血色,竟不像是睡着,而像是生生晕过去了。
之前顾琳琅中毒一事,带给穆骁的惊惧恐慌,再一次锥心刺骨。虽知应不可能有人能将毒手伸向御殿,穆骁仍是关心则乱地止不住往最坏处想,忙将顾琳琅抱在怀里,急召太医。
太医道,顾琳琅只是普通的身体不适、低热昏睡。穆骁听后,起先心松了些,但后来,见这听似简单寻常的病症,落在顾琳琅身上,却似不寻常,顾琳琅这日直至入夜都未醒,不由担心太医是否误诊,担心顾琳琅体有暗疾,因为得不到及时诊治,而病体无法好转,才一直昏睡下去。
一众太医,都以身家性命担保,绝无误诊。穆骁心焦而又无法,只能命人将一堆奏折,搬至寝殿,一边批复处理朝事,一边守在顾琳琅榻旁,等她醒来。同他一起的,还有呦呦与颜慕,因为某个原因,他这些时日,需对颜慕态度和缓些,遂能容忍颜慕,在他跟前。
当榻上昏睡的顾琳琅,终于有似将醒来的迹象,喃声轻唤时,穆骁以为顾琳琅是在唤他,欲放下奏折,赶紧上前,却见颜慕这小子,在他之前,紧握住顾琳琅的手,急声道:“娘,阿慕在这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