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又要封夫人为大晋皇后, 又令阖宫上下,称呼颜慕为“殿下”,为夫人越发疯狂的同时, 爱夫人爱痴了的圣上,似也真受到了流言影响, 近来对裴家颇为严苛。父亲因是武人,文理上有些疏漏,新递的折子上,不慎写错了一字而未察觉, 并非有意。这事放在从前, 圣上只会一笑置之, 可现在, 圣上竟为这么一件小事, 动了雷霆之怒, 贬了父亲官职,令世人侧目心惊。
这样一件小事, 是不值让圣上动怒至此的, 唯一可解释的, 世人都明白的,就是圣上已因长乐公夫人先前中毒一事,对裴家有了猜忌之心。
从前的圣上,是英明神武的, 而现在的圣上, 在许多事情上, 依然英明如前的前提是, 这些事情, 要与长乐公夫人, 没有半点关系。只要在与夫人有关的事上,圣上向来像变了一个人,同“英明”两个字,基本沾不上边。为了长乐公夫人,圣上似是什么事都做得出,从接夫人入宫开始,每当世人,以为圣上已为夫人做到极致时,圣上为夫人做的下一件事,总能令世人更加震惊,更是瞠目结舌。
为家族忧心,亦为圣上忧心的裴明霜,好容易似将事情查出点眉目时,自己却陷入了更深的泥潭中。先前还仅是有流言蜚语,污蔑她罢了,现下,却有线索查到了她头上。那线索,像是一张精心织成的天罗地网,将她紧紧缠裹其中,叫她背负嫌疑更深,似离坐实幕后黑手身份,仅差一步之遥。
圣上就此,一壁令人深查,一壁对她下了禁足的御令。在此等严峻情势下,不得不被困于一殿,无所作为,几等同于坐以待毙了。裴明霜不甘于此,以自己从前的救主之功,挣求得一次面圣的机会。当圣上驾临她的宫殿时,裴明霜望着那熟悉而又陌生的身影,忽地意识到,这是她入宫以来,圣上第一次来她殿中,心中怨愤之余,更是悲凉。
圣上似是不耐的,对她这胆敢谋害他心爱女子的旧人,已心生厌恶,仅是为从前的一点情义,而肯来见她。这等家族有危的险境下,裴明霜不能再执着于个人私情,她将心中的情爱之悲压下,急为自己和家族陈冤,并将自己查知之事,禀报圣上,希求圣上明白,此事另有疑云,裴家蒙冤,且圣上,也当多加提防。
在一味追查源头而查不出时,她因为身份上的便利,忽地想起一件宫人调动的小事,转变思路,命人换查了另一方向,意外发现了些蛛丝马迹。
颜慕行事有疑点,便极有可能是长乐公夫人有疑点。她知道夫人与长乐公有多恩爱,她明白一名女子,若是真心爱着一名男子,那份爱会有多么深重,会如何促使人舍生忘死,愿为之做下怎样的事。设身处地地想,若是她处在长乐公夫人的位置上,对有嫌疑害她爱人的圣上,定是欲杀之而后快的。未失忆前的长乐公夫人,心中定然有恨,这份恨,极有可能会燃烧成杀心,因夫人并不是甘愿攀附荣华、轻易折服于世事的女子,她虽柔而坚,且对所爱,忠贞不渝。
纵仇恨再深、杀心再烈,一对孤儿寡母,也是无法与一朝皇帝相抗衡的,夫人若真有杀心,真在背后有所谋,她的身后,定有更深的势力缠结,而那势力,才是真正的主使,夫人,也只是它手中的棋子罢了。若真是如此,夫人如今真处在失忆中吗?若夫人失忆为假,那她去年冬天中毒遇险之事,是真的曾经为人所害,还只是一场为引出失忆的做戏,一颗为今日裴家之险埋下的暗雷?!
她记得,当时主治夫人中毒失忆的太医谢邈,就是前朝之人,而今,又因朝中众臣反对,夫人封后大典的封后正使,又由前朝帝师担任。若她猜测为真,与这势力相关的人,究竟有多少,已暗中布局多久,她的家族,何时被视作眼中钉,而圣上身边,岂不是陷阱密布,危险重重?!
这些由蛛丝马迹牵出的深思,越是往深处想,越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