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物趴在地上,低低地呜咽起来,头顶的那颗白珠已经散尽光华,雪白流光似霰雪纷纷罩在怪物的身上,怪物蜷缩着巨大的身体,绿莹莹的眼睛看着自己身上漆黑的毛发,想要从自己的身上再找出一点点自己曾经作为人的模样,却是一点都找不到了。
其实从他当年想要逆天而为之时,便已经预料到今日这一幕。
然在他化为怪物之后,也不再有人的思想和羞耻,偶尔在水面上看到自己的倒影,会觉得它丑陋,但是那也是无关紧要的事,只要跟在殷十三的身边就够了。
可是为什么,他已经如那古籍上所言,将自己弄成了这般模样,可殷十三却从始至终没有活过来过。
她死在东阳丘上,永永远远地死在这里。
他其实早该明白的,这世间哪里有让人死而复生的秘术,只是他自己不甘心罢了。
不甘心从头到尾她都没有认真地看一看自己的心,不甘心赵恒嵩能够得到她的爱,不甘心丢下自己的所有也还是留不住她。
怪物的眼中淌下血泪,在地面上滴滴答答汇了一小滩,上面隐约浮现出殷十三的身影来,怪物哀哀叫着,希望她能给自己一点回应,哪怕只是对它笑一笑也好。
乔挽月等人不知其中缘故,却也觉得这怪物太可怜。
乔挽月抬头,往银面人的方向看去,她看不见银面人面具下的那张脸究竟是何表情,只能看到他那双浅色的眸子,清清冷冷,平静无波,眼前这一幕对他来说并无可感动的地方。
银面人似是察觉到乔挽月的目光,看向乔挽月,两人的视线撞在一起,乔挽月莫名觉得银面人眼中在瞬间多了一丝笑意。
乔挽月不知为何,总觉得这个银面人给了她一种古怪的熟悉感,总不能是因为他曾出现在自己的梦中,可是在梦中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她就有这种感觉了。
乔挽月压下心中这些疑惑。
怪物如今清醒过来,当年的种种记忆都已回到了他的脑海中,可他却宁愿自己永远在梦中,至少他能看得到她。
而不是现在这样,连她最后留下来留下来的一截无相骨也都护不住。
银面人低头看了眼趴在地上的怪物,数道神光在银面人的指尖交缠在一起,圣光将无相骨包裹起来,那些细微的声音在怪物的耳边越来越大,越来越响,杂乱无章,好似那年那日东阳丘上众多修士纷乱的脚步声,踏着厚厚的落叶,匆匆而来,匆匆而去。
怪物抬起头,恍惚间,它在那茫茫的神光当中,好似看到她站在自己的面前。
它小心翼翼站起身,绿莹莹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向她。
她一袭玄色长袍曳地而行,袍子上落满了红色的枫叶,来到他的面前,低下头对上它的眼睛,轻启朱唇,对自己轻轻叫了一句,傻子。
当年他叛出青阳派前来找她的时候,她便说过,谢云疏,你个傻子。
那个时候他就在想,这天底下的傻子有那么多,多他一个又何妨呢?
只是这个傻子没能在东阳丘上将她救下。
怪物在原地磨蹭,忍不住上前,又不敢上前,它想要再与她亲近亲近,可是又怕自己的动作太重,伤到了她。
银面人将殷十三死去多年后不曾散去的,禁锢在无相骨中的执念释放出来,同时也将无相骨送到了殷十三的手中,确保她的执念能够维持的时间再久一些。
断成两节的无相骨在殷十三的手中瞬间接在了一起,上面没有任何裂痕,好像从来不曾断裂过。
宋致的眼睛一亮,他本来以为这截无相骨被银面人给毁去,没想到还能给修复,不知道等会儿还能不能将这截无相骨要回来。
殷十三垂着眸无声地看着自己面前的怪物,她的身影有些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