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非桐清晰地意识到, 自己又做梦了。
——如果不是在梦境当中,他绝对不会像现在这样,毫无形象地挽着袖子蹲在一棵树上, 手里还提着一碗装在篮子里的鸡汤米线。
米线中散发出带着热度的浓香,染得他满身都是食物的味道, 甚至盖过了衣服上的熏香, 这让一向非常讲究的景非桐感到有点难受。
但是他没有将东西放下, 也没试图醒过来。
因为在这个角度, 从树上望下去,可以透过下面经阁的窗子看见里面有一个人。
那人的身形有些单薄, 瞧背影应该还是个少年,此刻正坐在桌边, 上身趴在桌子上, 手里拿着支笔,似乎正在桌面上乱划, 一副百无聊赖的样子。
景非桐看不清楚他的模样,不过他能很明显地感觉到, 看见对方,自己心里便立刻有一股欢喜之情打心眼里涌了上来, 迫不及待地想要过去跟他说话。
他顺从自己的心意,从树上跳了下来, 四下看看, 避开看门的守卫, 推开窗子, 轻巧地跃了进去。
景非桐整理了一下衣服, 含笑走了过去, 将手中的米线放在桌上, 又把那少年手中的笔夺过来,说道:“别写了,一天下来可累了吧?快来吃点东西。”
那人对于他的出现显然并不意外,头都没抬,道:“不吃。”
这声音果然依旧是前几次在梦中见到的少年,叫他“师兄”的人。
景非桐失笑,揉了揉他的头道:“还生气呢?好了,师尊不让你跟着去,自然有他的用意,我不是还留在门中跟你作伴吗?”
那人将他的手推开,这才坐直了身子,说道:“没生气,挨罚了,抄书呢。别烦。”
他下颏略尖,脸本来有些清瘦,但说话的时候腮帮子微微鼓起来,像只气呼呼的小松鼠。
景非桐在他对面坐下来,自顾自地拿开这少年面前几张皱巴巴的道文,耐心捋平摞齐之后放在桌边,这才将冒着热气的米线端了出来,揭开盖子。
米线雪白,鸡肉微焦,在灯下泛着金黄色,满室都是香气。
景非桐端起碗,夹了一筷子米线吹了吹,然后送到对方面前。
他玩笑似地说:“求你了,看在我大老远给你买回来,又爬树拎到这里的份上,好歹吃一口?”
那少年有些吃软不吃硬,给面子地张嘴吃了,总算抱怨道:“平日里也就罢了,可这回师尊又不告诉咱们到底要做什么去,我总觉得不安心,想悄悄跟着看一眼,结果没藏好不说,还被轰回来罚抄书。”
景非桐道:“你也是的,干什么不跟我说?我知道这回事的时候你都回来了,咱们再要赶过去也来不及,否则说不定还能看个究竟。”
少年看了他一眼:“你会跟我一起啊?”
景非桐道:“你想做的事,我什么时候拦过你,任是哪一回,水里来火里去的,不也都是奉陪到底了么。”
他语气淡淡,说的平平常常,说罢之后又挟了块鸡肉递过去:“刚才忘了给你加肉,你再尝一块。”
少年一边吃一边道:“罢了,都这样了,只但愿是我想得太多吧。”
景非桐“嗯”了一声,又笑道:“哎呀,我师弟吃东西的样子怎么这么英俊,能不能再来一口?”
他倒是不厌其烦,竟然当真一口口地劝吃,那少年终于也没忍住笑了起来,将碗从景非桐手里抢过去道:“行啦,你不嫌麻烦啊。我自己吃还不行么!”
景非桐只是含笑,把筷子也递给他,顿了顿,又低声说:“没事的,什么都别担心。不管怎么样,都还有师兄在呢。”
那少年也抬起头来,笑着端详他,问道:“你在哪呢?”
景非桐道:“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