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爷也了解他皇阿玛,这些年真是越老越独断专行,按理说他这样‘懂事’,皇阿玛该高兴才是,怎么还特意把他拎过来问呢。弘时又不是个在皇上跟前挂名出彩的孙子,四爷的警铃大作,总觉得是有人坑他来着。
果然,四爷的警铃还是很准确的。
康熙爷点了点桌上的一页纸:“这是你写的吧。”
四爷从梁九功手里接过来一看就开始暗中咬牙。
上面是一首他记下的《醒事歌》。他还未及说话,康熙爷已经在继续点桌子,还念了其中几句:“南来北往走西东,看得浮生总是空。天也空,地也空,人生沓沓在其中。日也空,月也空,来来往往有何功?田也空,地也空,换了多少主人翁。”
康熙爷念到这一句,眉毛尤其皱了起来,这个‘换了多少主人翁’,让他这个天下现在的主人翁不大痛快,于是斥了一句道:“这样颓丧,哪里像朕的儿子,以后如何教导子侄,为朕分忧?”
四爷现在真是哑巴吃黄连。
这首诗并不是他近来写的。
而是去岁他连失两女的时候心痛难当,在庙里与和尚谈讲因果的时候挥笔而就。
当时这首诗,他并没有禁止外传,想着皇上若是见了也能知他的伤痛,最好也看到一点他不争的禅意。
不过这本就是步闲棋,当时没传到宫里,四爷也就没强求。
总不能他捧着这个跑到宫里去给他皇阿玛念念吧,那就弄巧成拙了。
谁成想今日被翻了出来!此情此景倒让老爷子觉得他颓丧,恰逢他不给儿子请立世子,不管儿子的婚姻大事,只怕更让皇阿玛不满,觉得他失魂落魄以至于连亲子都不顾。
四爷是想给他爹树立一个不争的淡泊形象,但不想给他爹留一个神棍的不靠谱神经病的形象!
说到底他所作所为都是想在争皇位上加分,可这首诗现在翻出来,根本就是减分了!
四爷定了定神,才缓缓跟康熙爷解释了,这是当年旧作。好在这首诗里有一句:“妻也空,子也空,黄泉路上不相逢。”算是勉强证明了一下四爷的清白。
皇上这才叹口气:“那如今……”
四爷忙道:“弘时年幼不定真,儿子已然把他时时带在身边管教。至于他的婚事,儿子想着自有皇阿玛做主,便没有进宫来求。且这两个月弘时与其额娘都陆续病了,儿子也为此心焦。”再隐隐透露一下长子身子不好,算是为他不请立世子再做一点解释。
康熙爷才点点头,算把这件事搁下了。
四爷低头做愧疚状:“儿子旧作,倒是惹得皇阿玛担忧,是儿子的不是。”
康熙爷摆摆手:“做阿玛的哪里有不关心儿子的。”然后又道:“弘时是你的长子,怎么总是害病。既是男孩子,也该放出去多跑跑才是,上回老九在这里还说起你管儿子太严,堂兄弟们的生辰,竟也只拘着他读书——很不必如此,大宴小聚正该是咱们家儿郎们作伴相熟的时候。”
四爷腹内已经攒了许多的气,这会子还得咬牙称是。
被康熙爷念叨了一阵子,四爷再出来,看五月的太阳都觉得眼前发花。
他未开府前也在宫里阿哥所住着,这些年宫里的关系就没断过,还有个跟他‘暗通款曲’的隆科多,所以很快弄明白了这次是谁在阴他。
也都是老熟人,果不其然是老八老九。
四爷心里的账又狠添了一笔。
这是康熙爷还算重视他,对这个儿子的心理健康很是关注,最近又清闲,见了这诗,立马把他叫来询问一二。
要是换个在皇上心里差一点儿的,或赶上皇上没空烦躁的时候,懒得问询,岂不是直接就要给这儿子添一个没用丧气的考评?
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