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困室相见,林重檀便也懒得再装。
他从未认为太子会是一代明君,起初结识太子,目的十分明确,他想借助对方上青云。若对方便听从他的意见,他可辅佐对方,改新制创盛世,若不听从,待他根基站稳,自然会另择新主辅佐之。
林重檀不觉得自己过分,君对不堪用的臣子可抛弃,那为什么臣子不能舍下不明智的君王呢?
反正他的目的是打造一个太平盛世,至于君王是谁,他并不在乎。
后得知太子是杀林春笛的凶手,他只恨不得剥其皮嗜其血。
现下便是真正的仇人见面。
太子看清林重檀眼神时,脸上的笑渐渐收了起来。几息的沉默后,他亲自拿下墙上的铁爪,扣在林重檀的肩膀上。
一时间只听见铁钩刺破皮肉的声响,林重檀脚步不免虚浮,连带着身体也是直晃悠。
“跟孤斗,下辈子吧。”太子扯了下唇,他丢开已经完全扣进林重檀肩膀的铁钩,“听说太医院院首医术了得,把你的右手都只治得七七八八了,孤有点想知道院首还能不能再治好一次。来人,再砸他的右手。”
一次已是锥心之痛,第二次砸手恐怕是大罗神仙来了,都救不了。
当太医院院首来到天牢,将被血染透的布掀开时,不由地吸了一口气。林重檀受了两道极刑,此时只能脸上毫无血色,浑身虚汗地躺在地上。
他没有看自己的右手,因为他比谁都清楚,他的这只手再也不能好如当初了。
这十九年,他的人生几乎可以用顺遂二字来形容,无论是在姑苏,还是京城,他终究是被众人捧着的,那些天潢贵胄都要给他三分薄面。
原来富贵名声皆可被一夜之间夺走,夺走不单单是这些,还有他的尊严。
太子走前跟他说了一句话。
“你这人还真可笑,原先凉薄如今变成大情圣,可若你真爱林春笛,当初怎么不随他一起去了呢?”
林重檀已经在天牢里待了月余,离手第一次被砸也过去许久,林春笛没有再来。他希望对方来,又不希望。
自己这样子,让人瞧了只会引人笑话。
但后来,林春笛还是来了,只是对方还带着段心亭。
林重檀看出段心亭在装疯,可他不能说。说了,难保林春笛不会从段心亭口里套出谁才是真正杀林春笛的凶手。
他担下所有罪,只有这样,什么都不知晓的林春笛才不会去找太子报仇,太子也不会先下手为强,再杀林春笛一回。
林春笛问他,给个甜枣再给一棒他学得好不好。
学得好。
他明知道荣府私宴是鸿门宴,却冷眼旁观林春笛喜不自禁挑衣服、挑礼物,找出各种理由来说服自己那凉薄的心。
是太子逼他放弃林春笛的。
若他不考取功名,就是在辜负老师,辜负林家。
若他当不上首辅,如何打造一个太平盛世,如何守护天下万民。
他怎么能为一个渺不足道的林春笛舍下一切。
如今林春笛不惜以自己为饵,诱他入圈套,让他身败名裂,锒铛入狱。
这一切是报应,是他林重檀应得的报应。他抢了林春笛十几年的身份、父母疼爱、师恩芸芸,还欠林春笛一条命,现下也该还给对方了。
“杀了我……”
他这个样子,已经没办法再帮林春笛报仇了,所以他把命还给他。
可林春笛不要他的命。
旨意下来,判流放。
这个结局比林重檀想象得要好很多,他以为他会死,后来他才知道是谁的命给他换来活的机会。
他这一生对不起很多人,尤其是他的老师道清先生。他无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