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半件抱腹还半落不落地被他勾在腕上, 褪至雪藕似的一段雪臂,因了他突然的后撤,便闻轻微的一声碎裂,细带崩开。
丝缕若流水, 落下滑若凝脂的雪色山峰, 云顶乍现, 月色轻涌,颤摇可掬。
这样子实在不庄重极了,谢窈揽过被子,将自己裹得如同春日蚕桑枝头的蚕蛹,声音也冷邦邦的:“大王不要忘了,妾入洛是为了修《尚书》。我不是您的奴隶,更不是来做您的笼中鸟的。我不是只有榻上这一样用处。”
当日的确是他吩咐荑英以此为饵骗她入洛,某种程度上,这也算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了。斛律骁把人轻轻转过来, 手掌抚上她微微汗湿的脸柔声说:“又在自轻自贱了,我何时拿你当奴隶对待了?分明是我想要十二娘子做我的妻子, 可谢娘子不愿呢。”
低沉微哑的嗓音响在耳畔,似敲击琴弦的筑尺敲在心上, 心尖一阵发颤。谢窈眼睫微垂, 秋水澄澈的眸中却夜阑风静, 冷道:“殿下方才,不是还在指责妾杨花水性、怀疑妾和封参军有私么?今日是殿下叫妾点评, 亦是您叫封参军回答, 妾与封参军何错之有?”
“妾一失贞妇人, 被您怀疑不足为奇。可殿下不该无端怀疑您的下属。况且今日之事传出, 外人不会指责您, 也不会指责封参军,只会议论妾不守妇道。”
虽是自称“失贞妇人”,然她心中并无半分委屈与妄自菲薄,反倒涌动着几分报复的快意。斛律骁哑然良久,一时也颇后悔,今日的确是太针对封静之了些,传出去,倒显得他气量狭小,容不得人。
也显得他夫纲不振,连家中的妇人都降不住。
虽这般自我开解,然则他心里依旧不大痛快,只得生硬地放柔语调:“好了,今日之事是我不对,但你要入宫继续修书,我不放心。”
他竟会与她认错。
谢窈柳眉轻蹙了蹙,心间微惑,但很快道:“那便在太学为妾开辟一处公署。但在这之前,妾理应入宫谢恩。”
她不能一直被困在后院里,若有朝一日兄长真的派了人来,她又要如何与人接头。
而这人既然对她有情,也许,倒是可以试着拿捏他……
这女人,是越来越会使唤他了。
这一声理直气壮的,斛律骁终于回过味来,往日任他百般逗引也一声不吭的人,今日竟也敢教训起他,原来是在这里等着他、与他谈条件呢。
他斜眸睨她一晌,语调幽幽:“窈窈如今,很会使唤孤。”
“既这么喜欢使唤孤,眼下这件事,可用得上孤否?”
话至此处,最后的半片丝缕也被褪下,他把她抱过来,两只暖热的手托起细腰,迫她像春日纤细多情的柳、缠住他。谢窈两颊晕红,心尖犹如沸水里滚过,又有种被看破的窘迫,双足晃若风中乱摇的芙蕖,死死踢他,不肯让他近身。
以往都是冰美人,这幅小儿女般与他置气的情态倒是罕见,斛律骁目中含笑,欣赏了片刻,却想,她既做得如此熟稔,在陆衡之面前,是不是也是这样呢。
心口渐渐蔓延的甜蜜即刻被新涌上的苦涩吞噬,像是裹了糖霜的黄连,又甜又苦。神色一瞬落寞,一笑掩之:“可太学尽是腌臜的男子,你去那边,倘若给人欺侮了,我如何能放心?”
又把她手轻轻一拉,白玉似的身子入怀,依旧柔声地哄:“公府中多的是空屋子,为你开辟一处馆舍用作修书之地,可好?”
她未肯再应,任他攥着她手牵引着揽在自己颈后,只冷冷看他。
“殿下口口声声说爱重我,想娶我做妻子,原来也不过拿我当系了线的风筝,看似给我自由,实则只要您一收回手中的线,便可令我随时跌下万丈晴空。”
“又或是随意指责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