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怪怪的“安胎药”……
过去惘然不明的一切都于脑中重新活泛起来,仿佛聚沙成塔,乱珠穿线,一桩桩一件件,全都清晰无比。斛律桓宛如平地里遭了个霹雳,又是震惊又是心疼:“阿稚……你……”
慕容氏觉得难为情,诚然她不是把贞洁看得比命还重的汉家女子,但被丈夫这样质问,心底总还是愧疚的。
“我一直不知道要怎么和你说……我只能说,如果不是这样,我根本接近不了他,也没办法报仇、没办法摆脱我们现在的困境……”
“你上回说过的,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只有杀了他,我才能彻底安心,我不想再过着从前那些提心吊胆的日子了。”
她每说一句,斛律桓心头便如刀刺火燎地疼,红着眼问她:“他是从什么时候逼迫你的。”
“延元八年,你出发去肆州之后。”
她轻声诉说了那夜之事,斛律桓愈听愈气,一拳砸在妆台上:“那你为何不告诉我?还,还和他……”
他说不下去,心中难受得有如尖刀剜心,声声喘息着,疼得他几乎窒息。
这件事,归根结底,还是他的无用才导致的。以至于她一个弱女子竟会牺牲自己去报仇,却全程让他这个丈夫瞒在鼓里……
而她不告诉他,又是为什么?是看不起他,还是不相信他?亦或是,只是不想连累他?
慕容氏道:“告诉你了又怎么样?你性子那样莽撞,根本忍受不了这样的耻辱,我只怕告诉了你,你明日就会提刀找他拼命去。然后,我们就都活不成……”
“那你也不能那样作践自己……”斛律桓脸色阵红阵白,气结地道。
所以他还是介意这个呢。
慕容氏忽然就冷了心,起身道:“事情已经这样了,你若是介意,便给我一封休书吧。我带着青骓和贺六敦,回娘家去。”
“不是,我不是生气这个……”
两人的争吵从来就没有一处对上。见她误会,他急得在妆台边来回踱步。
“我生气的是,你根本就从来没有把我当作丈夫。这样大的事,竟也不告诉我,就任由那狗贼欺负!阿稚,这么多年了,我在你心里,难道一点点位置都没有吗?难道就一点点也比不上时樾兄吗,你不爱我,更不相信我,你情愿作践自己,也不肯告诉我!”
告诉不告诉的,意义很大么。若告诉了,他更不会同意了。
她在心底叹了口气,一时也有些后悔告知他了,轻声道:“总之,眼下这个仇算是报了,我自己做过的事,也不后悔。”
“你要是真的介意,就休了我吧。”
他分明已经说得那样清楚了,她却还是觉得他会介意。斛律桓既失望又心疼,还有几分不能庇护妻子以至于她要牺牲自己的愧疚,一时间,竟不知要如何面对她和这个无用的自己。
他赌气转身,摔帘而去。慕容氏回头时,门已被他撞开,月光如霜,与秋风俱灌进来,唯余两扇门扉在微风里颤颤自摇。
他还有理了。
慕容氏愈发气不打一处出,恼他只会意气用事拈酸吃醋。然在屋中坐了半晌,终是放心不下,将披散的头发随意挽了个发髻,披衣出去寻他。
天河霜白夜星稀,木叶乱纷纷。进入秋季,洛阳城的长夜一日比一日寒冷。慕容氏追出去时,斛律桓正坐在院外的梧桐树下,独坐着生闷气。
寒风席卷,吹得树上的梧桐叶落满他肩头,秋风落叶里他身影格外落寞。慕容氏冷着脸走过去:“回去。”
“有什么事回去说,你在外头发疯给谁看,是要把青骓和贺六敦吵醒才肯罢休吗。”
已经有闻见动静的侍婢悄悄自回廊间探出脑袋,见郡公与郡公夫人争吵,又都悄悄地缩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