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鸳鸯交颈, 喁喁细语,次日晨起,慕容氏浑身酸疼, 忆起昨夜的事来更是悔不当初。
这人向来精力旺盛,像是为了洗刷他第一次的耻辱似的,此后每一次, 不把她折腾得精疲力竭不肯罢休。而昨夜, 她因有愧,便把从前被迫侍奉高焕之法全用在了他身上,然后这男人便疯了似的,龙精虎猛的,折腾到丑时才肯入睡。
她虽受用,却有些吃不消。早知道他激动成那样, 她就不说那些刺激他的话了……
她倦怠地睁开眼, 翻身坐起,瞧见身侧的丈夫四仰八叉地毫无睡相地霸占着床铺, 更是气不打一处出, 在他裸露的胳膊上一掐:“死鬼!都几时了还睡!”
斛律桓犹陷在昨夜温香软玉的美梦里,被她这一掐登时就醒了过来, 迷蒙地问:“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你起来,把房间里收拾收拾,然后去带带孩子们,我得进宫一趟。”慕容氏边说边穿着衣裳。
他大脑放空了阵, 旋即想起她昨夜所言要去见皇帝, 想醋又不敢醋, 支支吾吾道:“不是有丫鬟吗, 怎么要我收拾啊……”
慕容氏耳根一烫,又上手去掐他:“当然是你收拾了!瞧你干的好事,你有脸叫丫鬟们进来我可没脸!”
昨儿他弄得到处都是,身前,背上,还有胸口……地上更狼藉凌乱,黄花梨的脚踏上,桌旁,书案下,俱是丢弃的衣裳与撞乱了的器物,待丫鬟们进来,只要稍稍一想也知道发生了什么。
斛律桓不好意思地挠头笑。妻子却已越过他下了床:“记得把这些都扔了,再叫她们进来换……”
她取过衣架上挂着的新备下的浅碧色罗衣,腰带在腰间一系,系出丰盈的胸口和不可一握的柳腰来,也遮住了那些靡绯的印迹。
斛律桓看着妻子的唇在眼前一张一合,叨叨不休,与寻常夫妻人家妻子唠叨丈夫也没什么两样,一切鲜活而充满了烟火气。
他唇角不禁扬起,如陷在幻梦之中,深一重浅一重。
慕容氏已坐去了镜台下,手把乌云挽起,随意梳了个堕马髻,久唤他不回,回头嗔他:“又傻笑什么啊,过来替我戴簪子。”
他走过去,替她把那支累丝金凤簪上,旋即想起这似乎是两人成婚时宫中所赐,起初只以为是皇后所赐,直至此时才觉出些文章来,心里酸酸的:“你要入宫是吗,我也要去。”
“你去做什么呢?是把他打一顿呢还是怎样?别闹了,我今日入宫是有事要和皇后商议。”慕容氏取出胭脂在两边眼尾一点,又用粉扑晕开,晕出浅浅的桃花色。
久等不到他回应,又放柔语调:“放心吧,他都这样了,还能对我做什么。”
他这才怅怅地“哦”了一声,眉眼耷拉着,在她身侧蹲下,活像只不高兴的大狗。慕容氏不禁莞尔,转身搂住他脖子在他唇上映下一吻:“桓郎不生气了啊,等晚上回来……”
话一出口又有些后悔,昨夜已经给够甜头了,不能继续给了,免得他又得意忘形。笑笑掩过了。
用过早膳,慕容氏乘车往宫中去。
初霜陨细叶,秋风驱乱云。一场秋霜过后,式乾殿外的乔木木叶落尽,凄清不已。秋阳无精打采地照着檐头脊兽,连空气里也似浸淫着衰颓和沉闷。
慕容氏入殿的时候,阿那桓皇后正亲替偏瘫的丈夫喂汤药。
短短一旬间,往日俊美威严的开国帝王似苍老了数十岁,活像秋日的蓬蓬乱草,被随意塞进那一方窄窄的矮榻里,与这金碧辉煌的大殿格格不入的衰败苍颓。
“稚娘来了。”
阿那桓皇后放下药碗,笑吟吟道,又扭头向高焕道:“陛下,稚娘来看您了。”
高焕缓缓地偏过头来,浑浊的眼珠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