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女儿临走那天……她哭了,哭得好伤心好伤心,她说,她下辈子一定还当爸爸妈妈的好女儿,下一回,她会听话,会念书,不再让我们生气了,她说到做到。她还说,她不会喝忘川水,不会过奈何桥,她会等我,一直等到我百年之后寿终正寝了、转世投胎了,又要生出小宝宝了,再冲出来,钻到我的肚子里面,把这辈子没有过完的日子,一起牵手好好过完,也把这一辈子没有说完的话,一句一句好好说完。”
应笑:“……”
邓银河的两行眼泪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她红着眼睛,眼泪珠子一般滚落,在下巴处汇成一股,它们一滴一滴地掉下来,洇湿了邓银河此刻正穿着的手术服。深紫色的手术服上,水的痕迹越来越深、越来越大,邓银河说:“我……我等不了了。我好想她……好想她……整整两年过去了,我每一天都在想她,每个白天,还有每个夜晚。我总想起她小时候的那些事,她摇摇晃晃地紧跟在我的后头,我故意躲起来,她就哭着找妈妈,好怕妈妈不要她。我总觉着,万一呢?这个宇宙这么大,万一真有转世投胎呢?即使是不一样的长相,不一样的性格,不一样的一切……”
邓银河又说:“我不要她等,不要她怕……我想女儿现在就回家,我不会不要她。应医生……我什么苦都愿意受,什么罪都愿意遭,我要我的女儿回来。”
应笑简直哑口无言。
最后,邓银河用手掌抹泪,道:“我知道没什么转世……大概没有。我就只是存个念想。应医生,麻醉医好像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