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平崎敬太现在拥有的力量太过危险了,他们无法放任着那份时刻可能失控的力量自由地存在于这世上。
“抱歉……”最终是夜蛾正道开了口,“我们必须杀了他。”
津岛怜央没有再问些什么,他只是一如既往地顺从地接受了这个事实,说,“我还有想要告诉平崎监督的话,可以说吗?”
夜蛾正道说,“他已经听不懂我们说的话了。”
“没关系。”
倒伏在地板上全然面目全非了的平崎敬太还在呜咽哀鸣着,两只青蛙般凸起的眼睛死死地盯着站在它面前忽然不再动弹了的三人,原本愤怒的情绪竟也逐渐平息了下来,它的身体稍稍放松了下来,安静地躺在原地不再动弹,只从嘴里发出了一连串含糊不清的嘟哝话语。
那笨拙又庞大的身体,畸形扭曲的脑袋,几近透明的皮肤,暴露的肌肉骨骼和筋络,都看上去可怖又丑陋,只会让普通孩子惊声尖叫、不停流泪。
但津岛怜央只是普通地绕过了那些看上去危险而摇摇欲坠的破烂地板,走到了平崎敬太的身边,将自己柔软的小小手掌贴到了它臃肿的脸上,擦去了它脸上汗水与泪水混杂着的透明水珠。
出乎意料的,已经失去了行动能力的怪物并没有抗拒着津岛怜央的接近,它撤去了周身厚重的咒力墙,让津岛怜央的手掌毫无阻碍地摸到了它的皮肤。
那是冰凉的、汗津津的、胶质的透明皮肤。
好可怜。
平崎监督,好可怜呐。
因为不甘生出贪欲,因为贪欲而犯下过错,因为过错而毁灭了自己。
“对不起,直到现在才跟你说。”津岛怜央轻轻地说着,细细端详着平崎敬太现在的模样,双手环抱住了它的脑袋,脸上一如既往地露出了那样静谧的笑容,那是能让平崎敬太的心变得柔软的笑容。
这样的平崎监督,好可怜。
津岛怜央这样想着,无法控制地露出了越发灿烂的笑容,说道,“谢谢你送我来医院,谢谢你照顾我,谢谢你陪绘里奈玩游戏。”
“游、戏……”那原本毫无反应的怪物在听见最后两个字之后,忽然含糊地咕哝着问道,“……结束、了?”
“嗯。”津岛怜央应道,他说,“是平崎监督输了!”
他露出了毫无阴霾的笑容,“输掉的人,要死一次哦。”
在绘里奈的游戏里,平崎敬太是凶残又可怖的恶狼,但在残酷的人心游戏中,平崎敬太其实是毫无反抗之力的羔羊。
[狼要来吃羊,羊要藏起来。]
在这场生存游戏中输掉的人,就要死掉一次。
平崎敬太没有输给绘里奈,他只是输给了无法反抗的自身的欲望而已。
津岛怜央贴到了平崎敬太的脸侧,像是在诉说着什么秘密一般,悄悄地对他耳语着,“——如果有来世的话,请一定、一定知足又幸福地活着吧。”
小小的孩子带着发自内心的怜悯,伸出了手,轻轻合上了它呆滞又无神的双眼。
丑陋的怪物不再挣扎了,它遵循了跟绘里奈约定好的游戏规则,接受了自己将要死亡的结局,努力把被切断了肌腱的双手分别贴在了墙壁和自己身上,生来第一次发动了父母恩赐的生得术式,化为灰白的水泥像,安安静静地死去了。
它最终没有诅咒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