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心,当场昏厥过去。
他躺在医院,一夜白头。
送他过来的警察,宽慰他说:罪犯都会受到应有的惩罚,而他们夫妇未来也还有几十年可以再加倍疼爱和弥补亲生女儿。
他们告诉他,一切都还还得及。
可于安却不由落泪,他知道,其实一切都来不及了。
女儿那炼狱般的十七年,隔着时光根本就无法弥补,而他们曾刻在她心上的那些伤口即便结了痂也仍会有伤疤。
生命所亏欠她的,他们这对父母所亏欠她的,都太多,或许用余生来弥补也不够。
倪苏是靠着自己的顽强,硬生生冲破黑暗,一步步走到如今的。
于安自知,他这个失败的父亲没有太多可以给她。
他感到痛心又颓败,一夜之间,他仿若苍老十岁。
而与此同时,倪梦这个曾怀胎十月生下倪苏的母亲,状态并不比丈夫好多少。
她这一生都在追寻影后梦,为了事业她在怀孕的时间仍坚持拍戏,哪怕小镇条件艰苦,哪怕孕后期她备受折磨,但为了心中的那个梦她都可以演。
她走火入魔,甚至找回流落在外十七年的女儿,她还将对方作为实现梦想、冲破心魔的工具。
然而,倪梦不仅梦想一次次落空,甚至还和女儿走到了决裂的程度。
她终于敢直面内心的黑暗,她为了女儿释然,为了推动她们的人生向前,不惜对着全世界剖开内心血淋淋的伤口。
可到头来,警方却告诉她:当年的错换不是意外,是故意,是恶意!
是她的偏执和心魔,才害了她的亲生女儿。
倪梦忍不住想,若是从前的自己不那么极端偏执,若是她愿意好好的在北京生孩子,是不是一切都不会发生了?
得知真相后,她气到直要呕血。
尤其是倪梦亲眼看见丈夫晕倒,一夜白发,亲眼见亲生女儿愈发沉默冷然。
她更觉得这些悲剧都是自己造成的,是她毁掉了家庭,毁掉了自己和他们的人生。
倪梦眼前一阵阵的发黑,也摇摇欲坠。
但她知道,她不能也倒下。
这件事最深的受害者,不是她和于安,是他们的女儿倪苏。这个时候,她比所有人都更需要陪伴。丈夫已经倒下了,她不能也跟着倒下,让女儿独自去面对、去消化这残酷的现实。
倪梦强撑着身体,陪在倪苏身边一天一夜。
她像是非常担心倪苏的状态,甚至,连女儿睡觉时她也坚持要陪伴在侧。
十九年以来,倪苏第一次体会了与母亲同盖一床被子的感觉。
很陌生,很奇异,但似乎并没那么令人排斥。
夜里半梦半醒的时候,倪苏都感觉母亲紧紧握住了自己的手。女人握得那样紧,那样用力,仿佛担心一松开就会失去她的女儿一般。
有两次,倪苏都在这力道之下醒来,然后,她看见母亲梦中依旧紧锁的眉头和眼泪。
她轻轻叹气,替母亲舒展眉心、擦干眼角,却并没有松开对方的手。
倪苏睡意全无,索性轻轻地从床上起身坐了起来。
她动作很轻,但因倪梦睡得太浅,便还是立刻也惊醒地睁开了眼。
“怎么了苏苏,睡不着吗?”倪梦跟着起身,轻轻抱住她问,“是不是害怕,做噩梦了?”
母亲好像关心一个幼童那般关心她。
人的感情是作不了假的。
从前刚被寻回时,倪苏可以感受到于安和倪梦不是真的爱她,可以感受到他们的疏离与尴尬。而如今,她也能感知到,这次他们是发自内心地在关心和担忧她。
倪苏知道,这件事对于倪梦和于安来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