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冬之后, 整个知青点忙得不可开交。
大队书记不吭声,就意味着赵家沟的领导班子对酒坊和糖坊的发展都采取默许的态度。随你们怎么闹腾吧,反正就当没这回事, 起码不能明目张胆地表示支持。
田蓝和陈立恒也没指望大队开绿灯。对创业者来说,不指手画脚找麻烦的领导,就已经是好领导了。
他们顾不上再管大队干部,因为实在太忙了。
现在所有人火力全开, 连他们在内15个知青, 全心全意投入到酒坊和糖坊的工作中来。不管是打料还是蒸料, 不管是发酵糖化还是蒸馏,反正所有人都忙得脚不沾地, 连闲磕牙的功夫都没有。
因为生意太好了呀。
这时代的社会矛盾突出体现在人民群众日益增长的物质文化需求与相对落后的生产力之间的矛盾。
通俗点讲,就是东西少, 供应不上市场需求。
尤其快过年了, 糖和酒都是过年特供物资, 要多紧俏就有多紧俏。
每天早上太阳刚出来,就有大老远跑过来的人,站在门口,三三两两排着队。等头一锅的烧酒或者糖稀。
不仅仅是赵家沟周边几个大队的社员,甚至还有县城的人听到信了, 晓得这里有不要票的糖和酒, 也直接抓着钞票过来购买。
这些都是大主顾, 跑这么远来一趟,当然得大包大裹。酒一买就是一锅,足足20斤。糖稀一买就是一大坛子, 足有10斤重。
田蓝看顾客将坛子绑在自行车上时, 特别担心他会路上摔一跤, 把坛子给摔碎了。
没想到人家准备的十分充分,居然还在坛子上裹了大棉袄做保护,这才小心翼翼地骑上车走。
秀秀和英子都感慨:“我们本来还以为要拎着篮子出去卖呢,结果根本没东西给我们卖。”
他们先前设想的糖葫芦和山楂糕,不好意思,到今天为止,前者做出来自己吃了,后者还没动手。估计等不到动手,山楂就已经消耗殆尽了。
为啥呀?没空呗。
简易版的糖葫芦做起来简单,就是把山楂串成串,然后在糖稀里搅一搅,裹上糖等它硬化了,就能直接嚼着吃,又酸又甜,可带劲了。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大家谁想吃了自己裹两颗往嘴里一塞,也没人会说什么。
但山楂糕不一样啊。这玩意儿是精细活,光一个去核的过程,就要费不少功夫。
他们现在熬出来的糖稀根本不愁卖,自然也就顾不上其他了。
“先把这两项技术做熟了吧。”田蓝抹了把头上的汗,告诫自己的小伙伴,“不是咱们的东西有多好,只不过是市场上缺货。一旦其他人反应过来,也投入到酿酒和制糖中来,我们的优势说不定就荡然无存了。”
酿酒和做糖稀有啥难度系数,别说这些好歹上完了中学的知识青年,就算不识字的老头老太太,你把步骤跟人交代清楚,人家做熟了说不定比大姑娘小伙子动作都麻利。
秀秀埋怨道:“就我们大队不支持,我听说白马公社人家专门熬糖色,就是用山芋熬的,哪个不晓得他们那儿富裕。往前数5年,我表姨嫁过去的时候,大家都羡慕她找了好婆家。”
英子打趣她:“哟,你这相中谁了?要不让你表姨在白马公社也给你找个吧。就是隔了县还跨了省,老远了。”
秀秀啐了她一口:“我这不是替我们担心吗?这有没有领导支持,差别可大了。咱们村里山芋又不少,是愿意吃糖还是愿意吃山芋干?也不嫌洼酸!”
田蓝纠正她:“单纯吃碳水化合物都容易反酸,这是因为蛋白质和脂肪摄入量太少了。”
说白了,就是穷闹的。没鱼没肉,连油水都不足,营养当然失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