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一声跪了下去,涕泗横流,“陛下,微臣教女无方,特来请罪! 小女伤及太子殿下贵体,罪该万死……微臣愧对陛下多年信重,还请陛下革职降罪……”
说着,摘下头上乌纱帽,连同腰间的象牙腰牌,一同举在头顶,磕得头破血流,声泪俱下,比起先前那內侍,更叫人不忍卒看。
宣帝却是沉下了脸,没看一旁面色难看的太子,起身上前,亲自扶周盛起来。
周盛不敢起,伏在地上。
宣帝闭了闭眼,“高长海,叫人把周家女带来,朕亲自审问!”
这话一出,太子脸色大变,额上出了冷汗,他本以为,父皇会把案子交给一向信重的胡庸,胡庸自然会替他遮掩。且到时候,那女子已“畏罪自杀”,就算案子交给旁人,也查不出个什么。
但眼下,周盛这么一闹,看父皇的反应,分明是有所怀疑,眼下唯一的希望,就是胡庸的人动手够快,那周家女已经“畏罪自杀”。
但很快,周云娥就被人扶着进来了。
她换过一身整齐衣衫,面上仍是木然之色,唯独看到一旁的父亲时,才缓缓流下泪来。
周云娥年岁不大,看上去只十三四的样子,衣衫虽整齐,但仍然遮不住她脖颈处的红痕乌青
、细白手腕处的手印,发生了什么,一目了然。
宣帝只是不管事,但他还没到糊涂的年纪,看了眼形容凄惨的周云娥,心里已然明白。
他一贯知道太子贪恋女色,东宫中宫婢,但凡有几分貌美者,多为他所幸,但太子妃膝下无子,他对于太子的行径,多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岂料他放肆到这样的地步,连臣女都不肯放过。
这样十三四的小娘子,手无缚鸡之力,竟成了这等子內侍口中,刺杀太子的凶手了?
宣帝合眸,觉得有些累,良久才开口,“今日起,太子禁足东宫。其余人,先退下。”说罢,亲自上前,扶周盛起身,温和道,“带你女儿归家吧。朕会给你一个交代。”
周盛叩谢圣恩,颤颤巍巍起身,同女儿周云娥出了门。周云娥面上满是木然之色。
孙皇后及太子妃也被遣退,唯独陆则,被宣帝叫住,“既明,陪朕说说话。”
陆则止步,站在宣帝身侧。
宣帝开口,“既明,你说,这事朕该如何处置?”
问出口后,宣帝不等他开口,反倒自己摇摇头,道,“罢了,为难你做什么。听张元说,你在刑部干得不错,朝臣多有上折子,提起刑部断案远胜从前。”
陆则垂眼,“微臣分内之事,首辅过誉了。”
宣帝一直很欣赏自己这个外甥,宠辱不惊、谦逊低调,日后定能成肱骨之臣。听了这话,又勉励他几句,才道,“你也回去吧,别叫皇姐担心。”
陆则应下,拱手出殿。他出了皇宫,便径直回了立雪堂,刚进月门,便见小娘子一路从曲廊上奔来,整个人扑进他的怀里,眼睛含着泪,喊他一声,“夫君。”
陆则差到极点的心情,竟一下子好了,如暖阳照耀,阴霾尽消。
他应她一声,“嗯。”顿了顿,又淡淡唤她乳名。
“阿芙……”
这是他第一次喊她这个小名,喊出口的时候,却很自然,仿佛从前喊过很多次一样。大约是上辈子,他便一直这样喊她的。
江晚芙担惊受怕了一下午,整个人犹如受了惊的小鸟儿似的,无比依赖地靠在陆则胸膛,听他喊自己,小声地“嗯”了一声,也不知回什么,便讷讷回了一句。
“二表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