贯只听,很少开口,见嫡子被簇拥在众人中间,挥斥八极、举重若轻的样子,虽没说什么,眼里却露出了点自豪之色。
早在陆则很小的时候,他便带他来这里了,当时陆家那些族人,看着这位身上流着皇室血脉的世子,眼里有忌惮、有畏惧、有疏远,唯独没有臣服。
但如今,日复一日,年复一年,陆则终于凭借着自己的能力,被所有陆家人所接受,哪怕他哪一日战死在宣同,只要陆则在,陆家就不会散。
众人说得兴起时,仆人进屋来,道,“年宴要开始了,请各位大人移步正厅吃酒。”
陆家族人们相携而出,陆勤落在最后,陆则在他身边陪着,两人都没打伞,任由雪落在肩上,缓步在青石板上,陆勤先开了口,“腿怎么样?”
陆则回话,“已经好了。”
陆勤点点头,父子二人在一起,一贯是寡言少语的,陆勤是个话少的,陆则更是肖其父,陆老夫人以前还笑话他们,说父子俩一个比一个像闷葫芦,两个闷葫芦在一起,活像比谁更厉害似的。
快到正厅的时候,陆勤才开了口,“你先前说,明年不去宣同,我同意了。你还年轻,江氏也还小,是该多相处相处。”
陆勤说着,拍了拍嫡子的肩,当年刚跟着他习武的小郎君,还勉强到他膝盖,如今都与他一般高了。陆勤多少有点感慨,道,“进屋吧。”
父子二人进了屋,年宴一如既往的热闹而盛大,陆家之所以能鼎盛至今,离不开全族人的努力,陆家内部不是没有争斗,人都有自己的小心思,但一旦对外,便一致朝外,绝无二话。
年宴持续到很晚,直到陆勤带着族人去了祠堂,祭祀先祖,磕过头,众人踏出祠堂,人虽很多,但却无嘈杂之声,除了脚步声和衣衫摩擦的声音,只有夜风吹动树梢,发出的窸窸窣窣的声音。
江晚芙扶着祖母,走在女眷前方,目睹这一切,心里也仿佛受到了某种震撼,江家人少,且真正发家,也就是江父这一代,没什么根基可言,即便是祭祖,也只是一家人开祠堂祭拜,和陆家这种气势恢宏的阵仗,无法相提并论。
送走宾客,持续了一下午和一晚上的年宴,终于算是彻底告一段落了。
陆老夫人当即发话,“累了一天了,都回去歇息吧。”
众人道是,三三两两散去,成了家的基本是夫妻走在一处,没成家的,则是几个兄弟走在一处。
江晚芙和陆则要走的时候,陆三郎陆运还特意走了过来,和他们打了招呼,“二哥,二嫂。”
陆则抬眼看他,陆三郎倒是冲江晚芙一笑,开口道,“小弟有件事,想要劳烦二嫂。”
江晚芙有些疑惑,因避嫌的缘故,她和陆家几个兄弟的私交一直不深,但陆运都这样说了,当嫂嫂的人自然不能回绝,便道,“有什么事,三弟说便是了。”
陆运便道,“年后是薛六娘子及笄,我想劳烦嫂嫂替我带样礼过去。”
说起这薛六娘子,不是旁人,是陆运那位还没定亲的未婚妻,虽说还没定亲,但庄氏早就登门几回了,旁人也都晓得,等薛六娘子一及笄,两家肯定是要定亲的,自然不会自讨没趣,去登门求娶云云。
江晚芙也只是知道庄氏定下了薛六娘子做儿媳妇,却不知道其中内幕,一开始,是陆运自己看中的薛六娘子,庄氏并不是那么满意,不过是拗不过儿子,又见了大房两个郎君娶的媳妇儿,两相比较之下,才觉得心里舒服了些。
给未婚妻送及笄礼,其实不算什么出格的事情,江晚芙自然也没拒绝,颔首答应下来。
陆运人一贯机灵,谢过自家二嫂,又含笑说必有厚礼云云,虽江晚芙也不缺他这点礼,顺手帮忙的事情罢了,但还是觉得,自己这小叔子,委实是个活络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