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言秋走到了堆着乐高玩具的桌子前, 既没有出声打招呼,也没有立即加入游戏。
他的视线在乱糟糟的桌上扫视了一周,在心里默默打了个问号。
桌上的乐高玩具看似散乱,好多零件又都是拼装好的。就比如那块拳头大小的红色城堡尖顶就是由数十块小乐高拼起的完整一块。
还有好多类似的部分埋在其中, 像是一个大型的完整作品被谁暴力拆卸过, 而且拆卸的不是很彻底。
之前的完整作品一定很是震撼。
阮言秋正为之遗憾, 忽觉一道冰冷的视线指向了他。微微抬眉, 恰与另一双眼睛隔桌对视。
是那个十三/四岁大的男孩子。
他个子不高, 顶着一头毛毛躁躁,鸡窝似的短发,背着东面窗户上透进来的光, 发丝上泛出一丝营养不良似的枯黄。
长而厚重的留海覆盖着额头,他的脸色也暗沉沉的教人看不清楚, 偏偏那双眼睛又冷又亮,像是某种野兽在暗处目光幽幽地看人, 令人后颈发凉。
阮言秋与他对视一眼,没有对这个孩子表露出任何好奇或者惊惧, 他平平开口问:“秘密基地?”
“秘密基地”是款大型的乐高组装模型玩具,包含了上万块乐高部件,价格不菲,在市面上很罕见, 看来是某位商业或艺届大佬资助给福利院的,实在是大手笔。
孩子微微一怔:“你怎么认得?”
说话居然很流畅, 不像是个患有自闭症的孩子。
“家里有同款。”阮言秋叹了口气, 有些颓然。
孩子笑了:“有钱人通常都是笨蛋。”
阮言秋眉梢一动, 稍稍抬了抬眼。
这话看似没头脑, 实则还蛮有逻辑:家里有昂贵的大型乐高玩具, 当然是有钱人家;叹气多半是不在行、拼不好,那不就是笨么?
一个孩子瞬息之间想到了这两点,思维反应已经强过许多大人了。阮言秋可以断定,他不会是自闭症患儿,只是有时候想法过于笃定狭隘,在成人眼里是个不好交流的熊孩子。
阮言秋身体前倾,两手搭在桌上,尽量与孩子的视线保持在同一平面上:“第一,我家没钱,乐高是长辈的朋友送的。第二,我平时很忙,虽然喜欢那套乐高,却没空拼装它,并不是拼不好。”
他顿了顿,看着孩子没有丝毫松动的神情,温温和和地一笑:“不信就试试,看谁拼得多,拼得快?”
通常这一套说辞下来,大部分熊孩子会立即接受挑战,可对面的孩子却毫无征兆的黑了脸,用不似他这个年龄的阴冷语调缓慢地说:“少装模作样,敢动乐高,我就杀了你。”
阮言秋沉默。
他可能想得太简单了,如果只是一个单纯的熊孩子,他们两个就不会被全福利院的小朋友和老师视作危险人物孤立起来了。
单凭那孩子藏在刘海后面的眼睛,阮言秋相信他说到做到——那是真的会杀人的眼神。这样的眼神只会出现在死囚牢里,怎么会出现在一个孩子稚嫩的脸上?
暴力倾向?
这孩子到底经历过什么?
阮言秋没有再说话,也没有离开,他默默直起身,无声地看着两个孩子拼装着乐高。
“陪玩”活动进行了一个小时,场内气氛融洽,训练生和孩子们彼此的紧张和小心翼翼化为无形,画画的完成了画作,摆弄乐器的也完成了好几首演奏,百无聊赖之际,有越来越多的人注意到这边的古怪。
两个孩子还在旁若无人的摆着乐高,而阮言秋背景板似的站在一旁,无法搭讪更无法参与。
唐心的三个互相对视一眼,脸上不约而同地带了丝冷嘲。
为首的刘子健还故意碰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