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上缆车, 这次缆车上就他们三个人。
刚开始缆车内安静得过分。
单崇撇着头看着缆车外雪道上的人歪歪栽栽;
卫枝低着头抠自己手套上的一处不知道哪儿来的小洞;
老烟还是靠在那,拿着手机不知道是在和妹妹A还是妹妹B聊天,要是换在一个小时前, 卫枝可能觉得他聊得挺开心的, 现在她只品出他那股自暴自弃的无所谓……
很难说是不是自暴自弃。
跟前段时间的自闭社交相比较, 现在的人正常喝酒,正常上课,正常撩妹,好像一切才刚刚回到正轨。
“说点什么?”单崇慢吞吞把头转回来,望着老烟, “她八字站位也没滑多久, 走刃一共没学几天就转一顺了,怎么那个后刃就根深蒂固是八字的站姿画法拧不过来了?”
老烟明显反应慢半拍, 视线从手机上挪开, 想了想说:“可能是想的太多了,其实真的高速滑行后刃和前刃发力姿势都差不多, 老想着后刃怎么摆, 屁股要收回去, 反而想太多做不好——”
“就这?”
“那不然呢,虽然是基础滑行但好歹也是进阶玩法, 总不能半个月就随便贴地大回转,那不跟半个月上Big air一样荒谬么?”
“让你说说问题。”
“您不是看出问题了吗, 就站姿不对,腿没蹬直,倾倒也不够, 您跟她说呗!”
他答得语气还挺理所当然, 充满着一股无所畏惧的味道, 单崇哼笑一声:“我上课还是你上课?”
老烟:“我不介意您插嘴。”
单崇:“我介意。”
老烟:“您别介意。”
单崇:“老烟。”
老烟:“啊?”
“心情不好就说出来,强颜欢笑给谁看?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在拍电视剧,搞那么悲情。”
坐在缆车上,男人的指尖搭在大腿上随意轻敲,掀起眼皮子扫了眼坐在对面位置上的少年,“你这样上课,不出一个月必然会有人骂你上课心不在焉,砸自己招牌。”
“……”
卫枝看了看缆车外面,久违地再一次有了想要跳缆车的蠢蠢欲动。
她怀疑单崇有那个什么,人类牛逼症——对,都不是社交牛逼症,而是人类牛逼症——否则这人怎么什么话都敢往外说呢,想到什么说什么,一点儿也没有要掩饰的意思。
脸都快贴缆车玻璃上了,卫枝用实际行动真诚地展现,至少她不会是那个骂老烟上课心不在焉的其中一员……
只要他别画风和他师父一模一样那么吓人就行。
而这会儿,被师父一语道破,这小孩还想强撑,雪镜摘了,认真地说:“我没有心情不好。”
“哦,你知道你刚才给我媳妇儿上课时候的画风像谁不?”
“谁?”
“我。”
“……”
卫枝又把脸从缆车玻璃上拿起来了,转过头茫然地看了眼缆车中进入坦白局的大老爷们,别的不想,就想先给她的男朋友那惊人的自知之明鼓个掌。
而在男人直来直去的对话里,老烟面部抽搐了下,看了看卫枝意识到缆车里那确实没有外人,于是终于也不装了——
那张奶狗脸,肉眼可见地阴沉下来。
就像是上一秒还咧着嘴冲主人摇尾巴好像很快乐的大金毛,这会儿耳朵耷拉了,尾巴也吹落了下去,一双漆黑乌润的眼望着男人:“很明显么?”
单崇都懒得回答这个问题。
在崇礼雪场,他虽然像个高高在上的神仙这不搭理那不给眼神儿,但这并不代表他真就不在意别人或者说是不会察言观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