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死果闪光的甜香纠缠着在唇齿间融化, 火焰摇曳的暖光填满余光,好像整个世界都蒙上黏稠温热的蜂蜜,思维凝滞, 耳中一声声的不知道是心跳还是火星迸裂时的脆响。一切都在缓慢地燃烧, 只有石壁是冷的, 神明的气息掠过时刺刺麻麻的,有些微寒凉,又或许那其实是带卷发梢勾起的痒。
潘多拉颤栗着,清醒了一瞬, 觉得好像不该这样。是不死果的效果让脑袋浑浑噩噩么?她很快否定了。她只是需要一个沉下去的借口。反正是梦, 不需要矫饰心思。但这是赫尔墨斯的梦。羞赧的情绪又摇摆起来。
她踟蹰着, 不自禁揪紧了赫尔墨斯的头发。他抬头,绿眼睛里的金环灼灼地闪耀,湿润的嘴唇仿佛在滴蜜:“讨厌的话, 就告诉我。”
怎么可能讨厌。
甚至因为怀念而莫名其妙地伤感起来。
赫尔墨斯学什么都很快,又充满探究未知技巧的好奇心。潘多拉那点游刃有余的自信很快面临艰巨挑战。不过对方好像也没比她从容多少,没一会儿就重新附耳过来,和她胡言乱语地撒娇,同时逡巡着试探。
她也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作答。
赫尔墨斯屏息一瞬,瞳仁专注地扩张, 她看见自己因为俯冲而骤然放大的影子。
潘多拉仰头,视野有些失焦。她无端地想到她模模糊糊看见的击杀百眼巨人的那一道金光, 利落有力, 一剑到底。好像一直这样, 他能说会道, 擅长强词夺理颠倒黑白, 但真到需要行动起来的时候, 丝毫不会含糊。
但这下这个梦要怎么收场?灾厄之力究竟落在哪里毫无头绪,这种情况下更难说服赫尔墨斯察觉这是个梦。
她一走神,赫尔墨斯就有点不高兴,摸索着找法子使坏。
原本就不怎么连贯的思路变得支离破碎。潘多拉索性放弃了。那就等他也醒来之后再说吧……
筋疲力尽后,昏昏沉沉地,她陷进更深一层的梦境。
那是卡俄斯替她填补的记忆,是发生过一次又不复存在的伊利西昂时光。但这件事她也很快忘了。她步伐轻飘地走着,四周是寂静的夜,和死一样安静。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往哪里去,但前方有熟悉的感觉在召唤她。是那感觉将她从睡梦中惊醒,引诱着她跨越入夜的至福乐原,跌跌撞撞地来到陌生无人的丘陵之间。
眼前是一座绿草茵茵的小丘。
她困惑地止步。
但是那无法抵抗的召唤就在前方,她迟疑地继续前进,从一道看不见的屏障中穿过去,爬上平缓的山坡,撞进一个橄榄树环伺的陌生庭院。前方有一座石屋,还有一座神祠般的建筑。对她的召唤来自后者。
她无法控制自己的脚步,只是朝着神祠走过去。
门竟然没有上锁,一推就开了,她跨过门槛,悄无声息地走进幽暗的神祠深处,毫无犹疑,径直走过去,就好像她知道应该寻找什么。
她在祭坛般的石台前停下,恍惚地低头,看向被供奉着的东西。
她看到了自己。
比闪电划破天空更短暂的瞬息之间,她明白了一切。
应当被莱瑟之水洗净的记忆突然间涌进灵体。她理解了自己已然死去。她记起短暂的人生与死。她辨认出身处何地。她意识到,她正面对着自己冰冷的躯体。而正是这缺少灵魂的身体召唤着她--一个已然跨越冥河的幽魂。
死亡的奥秘是忘记。拥有过生之体验的灵魂无法安于死亡。解药只有遗忘。铭刻于躯体的记忆本该随着腐朽和化灰消亡。灵魂与精神剥离,依靠遗忘之水的清洗忘记前尘,最后在渡过阿刻戎河时忘记自己已然死去。
而现在,她违逆了死亡遗忘的戒律。
渗透她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