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梦也只能到此为止了, ”少年的身形变得虚浮,眨眼间便拔高变幻为她最熟悉的青年模样,他涩然一笑, 精神之海的本貌开始侵蚀梦境的壁障,他们之间的距离陡然拉长,细密的水泡如鱼群游弋而过,带来他轻轻的叹息, “最初就有你陪伴的漫长一生终究是妄想。”
破绽由梦境主人点破,虚妄的假设无法成立,一切开始融化消解。
“赫尔墨斯!”
潘多拉伸手,但幻梦的水波早已载着他远去,沉入更深处。
抬起头, 她直面支撑起这假想的灾厄之力碎片。庞大的黑影高高盘踞, 仿佛随时会俯冲下来将她拆分入腹,它默然凝视她,眼眸般的一对空洞幽幽地闪烁。
“卡科伊。”
她唤出不幸分灵的名讳。
--小偷之王盗走的部分中包含我反抗的意志, 因此我此前只能向你臣服。
代蒙的声音难以用言语描绘,但潘多拉立刻辨认出来,在奥林波斯、在空洞中纠缠质问她的絮絮语声之中, 最毒辣、最尖刻的那些都与此刻与她对峙的卡科伊同源。
像巨鸦舒展羽翼, 黑影向着潘多拉降落, 将她紧紧包裹。
--你也可以不从这个美梦中醒来。
循循善诱地,卡科伊描绘起诱人的图景。
--不幸留下的伤疤无法彻底弥合, 即便苏醒,你与他都已然面目全非。然而我可以帮助你们, 让你们忘掉所有痛苦与不幸, 在梦中真正地再度初次相遇相爱, 永远幸福快乐。
--那样不好吗?那是除了在梦中再无可能实现的无上快乐,不是么?
不幸分灵换上从所未有的温和口气,充满好意的问句直抵灵魂深处,叩击她最心头最软弱的创口,揪住那一丝对于往昔的眷恋与对未来的忧惧不放。
--什么都不用担心,我会代替你,我会与诺索伊与珀诺伊合一,帮你从克洛诺斯与众神那里讨回他们亏欠你的旧债。
--在不幸中诞生的可怜孩子,你已经很累了吧?你毋须继续思索意义为何物,什么都不用担心。
--我们会成为全新的神明,改写万物的秩序,而你只需要安享本就属于你的幸福日子。
黑影缠绕,所到处仿佛有丝线疯长。在赫尔墨斯的梦中,灾厄之力是本不该出现的“不可能”--不会离开伊利西昂的潘多拉,没有死去的潘多拉,安然老去的潘多拉,没有与他相爱的潘多拉。
而这个梦构建的前提便是最异常的不可能,这个美梦即为卡科伊。
臣服于潘多拉的灾厄之灵在进入梦境后始终沉睡,于是此时此地,未受卡俄斯见证制约的不幸意志拥有绝对的主导权,只是编织邪恶的言语,便能够反过来将同胞的主人侵蚀。潘多拉动弹不得,像陷进深而柔软的毛絮中央,发不出声音,连移动嘴唇都困难。卡科伊到处宛若落下一连串温存而冰冷的吻,每一口都汲取着她的抗拒之心,诱哄她遵从劝谏沉沉睡去。
--来,告诉我你的答案。
以黑影遮掩本体所在的不祥之物终于来到她正前方,幻化出手掌,轻轻抬起她的脸颊。
潘多拉双眸微张,怔怔看着几乎与她气息交融的黑影,眼皮沉重地下坠。
“卡科伊,我……”
没有面孔的黑影露出鼓励的微笑。
就在潘多拉将要彻底阖上双眼的那刻,她骤然睁开。
灰色的双眸清明澄澈,无一丝迷茫与恍惚。
“捉到你了,”她狡黠地轻笑,清声回拒,“我不要!”
她的身上生出荆棘般的黑色长刺,瞬间将丝线的桎梏割断!不仅如此,尖刺钉入黑影,将它牢牢固定住,不得脱逃。伸入不幸分灵的尖刺反客为主,贪婪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