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不是就是他?”
电话另一头片刻的沉寂。
潘多拉险些要以为她这边水声太大,厄庇墨透斯没听清她的提问。
但他随即开口:“你为什么这么问?”
“Trailblazer停止活动的大致时间和他失踪是同一年。”
“只是巧合。”
她嗤笑:“你刚才明明已经默认了。”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还有身后洁净宽敞的浴室,声音里多了一丝嘲弄:“我直觉一直很准。议员同意帮我支付学费、收留我借住,也是因为我是他的养女吧?这样就说得通了,世界上哪里有免费的午餐。”
厄庇墨透斯叹气,来回踱步把地板踩得吱呀作响:“你什么都不知道,也什么都不需要知道。即便宙斯想要从你那里套出他的下落,但连你我对他到底怎么了都完全一头雾水,那边不可能如愿,也不可能加害你这个小姑娘,只能当是做了一笔慈善。”
“你……”潘多拉硬生生将到了嘴边的问题咽了下去。
厄庇墨透斯将她送到奥林波伊家借住,是否也包含了通过她打探宙斯的心思?她不能直接这么问。
但厄庇墨透斯并不是白痴。他们对彼此足够了解。
“怎么可能!!”对方愤怒地咆哮。
潘多拉将听筒远离耳朵,等了几秒,才说:“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知道你不会。”
厄庇墨透斯好像在疯狂揉脸,每次他烦恼的时候就会一边唉声叹气一边那么做。
“我原本打算等你大学毕业再告诉你一切。”
她辛辣地指出:“然而你的计划毫无意外地总是落空。”
“但你让我怎么对你解释?而且这种事。很明显你知道得越少越好,越少越好!”厄庇墨透斯深呼吸,放缓语调,“总之,你的养父还是你记忆里的养父,如果奥林波伊家的人问起,没必要对你之前知道的事遮遮掩掩,那样反而可疑。”
“嗯。”
厄庇墨透斯的声音低下去,他肃然叮嘱:“还有,如果有人打探你被收养前的事,尤其是你亲生父母的事,千万不要透露太多,就说那时候还太小,记不清了、养父母也很少提及就行了。”
潘多拉没立刻回答。
“怎么了?”
“不,”她伸手摸着自己震颤的声带部位,镜子里的她看上去比刚才更茫然,却又有点恐惧,“那也是你原本打算之后告诉我的事吗?”
厄庇墨透斯噎了噎,淡淡道:“不。我没什么可以告诉你的。”
撒谎。
潘多拉闭眼:“好吧。总之圣诞节我会回来,你别想搪塞我。”
对方无可奈何地叹气,但放松了一些:“知道了,知道了。”
“那么就这样,你也小心,拜拜。”
挂断电话,潘多拉捧起冷水拍在脸上。关掉水龙头,她打开手机浏览器。顿了顿,她关掉了wifi连接,反而打开移动数据网络,而后开启浏览器。
搜索引擎的输入框像狭长的白抽屉,不知道拉开后会看到什么。
她都惊异于自己疑心之重。这种时候她才察觉,与普罗米修斯相伴度过的那七年在她身上留下了极深的烙印。青春期前的记忆其实大都模糊不清,但她还记得普罗米修斯会在意想不到的时刻,突然蹲下|身,与还年幼的她平视,温和却也严肃地教导她:不要跟陌生人走,不要轻易接受他人的礼物,不能轻信,要相信他人的善意、但也要对他们心怀警惕……
“那么我也要怀疑爸爸你是不是坏人吗?”升入中学后,潘多拉有一次反问。
普罗米修斯微笑了一下,深邃的眼睛眨了眨:“当然。”
“可是怀疑亲爱的人是不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