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蓁蓁像是个被蛊惑的傻蛋一样, 模样殷勤的送走了柳氏,金环打了水,让崔蓁蓁重新擦洗了之后, 换了被褥, 就哄着崔蓁蓁睡觉, 待金环熄了烛火, 崔蓁蓁睁开了眼睛。
游哥哥,不,游公子送来的那些东西,崔蓁蓁已经收拾好了,明日一早, 她就会让金环送还回去。
今晚柳氏的说法实在是恶心,再加上秦袅袅的前车之鉴, 崔蓁蓁如今甚至都没功夫为这短暂的感情悲哀。
搅合了心里的那点哀思,崔蓁蓁冷静了下来,细细一想,她对游谕怀着的,恐怕不止是年少爱慕,更有几分抓着救命稻草的感觉.
如今尘埃落定,崔蓁蓁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自己,她连争取都没有,归根结底, 也是她也只是怕自己受到伤害, 看, 她也是个自私的人。
所以崔蓁蓁不会怪游谕选了崔芸, 她已经见得多了, 被送出去的陈莺莺, 被当做棋子的陆娆,为了权势被辜负的秦袅袅,人性而已。
想着柳氏的那番话,崔蓁蓁无声的紧紧的捏着自己的手,终于也轮到她了,她也要被送出去了,这叫崔蓁蓁下意识想起的就是陈莺莺。
崔蓁蓁穿越过去的时候,那样的日子,陈莺莺已经熬了三年多了。
说起来是轻飘飘的一句话,之后的陈莺莺也从未在外人面前哭过,可是当时她猝不及防下的绝望,恐怕不比自己少多少,崔蓁蓁甚至记得,陈莺莺初时不从,是被灌了药的。
尽管心里有准备,尽管她无数次的知这崔府里的主人是什么样的心肠,从未将她们当做个活生生的人,听说过她两个庶姐的经历,但临到了自己的身上,崔蓁蓁却还是觉得全身发冷。
她逃不过去的,只凭今晚柳氏肯屈尊降贵的来装模作样,就知道这个贵人是真的贵人。
贵人的脾气秉性她一概不知,但有一点,娶她为妻是不可能的,崔蓁蓁甚至都不确定自己会不会有名分。
若是没有身份,王公贵府里的歌舞伎不只是要侍奉主人,还要在侍奉客人,崔蓁蓁自忖容貌上,她只是中人之姿,性情她也不讨喜,她甚至都没有什么外露的才艺。
这种毫不知缘由的一时兴起极为可怕,被玩弄些时日之后再被抛弃,甚至更恶心些,她又被转手随意地送与了旁人,崔蓁蓁知道,这种情况下,自己是熬不过去的。
人贵在有自知之明,崔蓁蓁知道她的脑子不聪明,与陈莺莺比起来,她的脑子不够,与陆娆比起来,她的见识实在是太少了。
尽管她已经很努力的在学了,她如今也在日日不停的偷着读书学习,但还不够,她被困在这宅院中,对着府里这些熟悉的人装傻充愣还行,但要她与旁人斗心眼,十有八九是自取其辱。
该怎么办呢,崔蓁蓁在昏暗中睁着眼,看着头顶的纱帐,嗅着鼻尖的香气,崔蓁蓁的思绪慢慢的飘远了,她的手碰到了放在了衣袖里的簪子时,崔蓁蓁的表情亮了。
此时时刻,唯一叫她想起的是极限一换一的秦袅袅,若是贵人够贵,她刺死他,能不能让崔府的人为她陪葬?
崔蓁蓁捏紧了簪子,她从前怕黑,怕苦,怕疼,怕死,但几年下来,被罚的次数多了,她不怕黑了,也不怕苦了,却还是怕疼,怕死。
所以崔蓁蓁不会自伤,也不会自杀,她会尽力活下去,她还没拥有过好东西,梦里的那些不算。
秦袅袅十九岁去的时候,那种深刻的遗憾崔蓁蓁是清楚的,若是走到极端,崔蓁蓁情愿自己已经享受过了,是被别人下手,死在一堆金银珠宝,锦绣貂裘里。
人有了主意,无论这个主意是好是坏,是聪明的选择还是愚蠢的决定,都会心安不少,崔蓁蓁紧紧捏着簪子,闭眼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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