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如其来的灾难里,大家把自己的肉./身煅炼成千斤顶、三角架,把血肉铸就成隧道的龙骨,支撑起整片山腹。
五分钟,至少五分钟。
他们必须让高铁成功通过,因为列车里满载着成百上千的乘客。
能够在山腹中心打通隧道,容纳高铁列车这样的庞然大物通过的工程,其背后付出了难以想象的巨量计算、先进技术,和艰辛汗水。
正因如此,当隧道出乎意料地骤然坍塌,所有为此做出的防范工事也被瞬间击穿时,场面便芜杂得一发而不可收拾。
高压之下,凌一弦连额头都因为强行负重迸起一道一道的青筋,而环顾整个隧道,在场的每名武者也都同样如此。
豆大的汗珠陆续从大家额角滚落,还不等淌到下巴,就在火热蒸腾的内力里被烘干成白色的盐粒。
凌一弦眨眨眼,又眨眨眼,她感觉眼底发花、视线模糊,却没有多余的手能腾出来擦一擦。
“……宿主,”系统心有不忍地唤了她一声,“不要再眨了,是您眼底的毛细血管破裂了。”
模糊了凌一弦视线的,不是疲累或者汗水,而是一片缓缓晕染开的、触目惊心的血色。
“……”
听到系统的声音,凌一弦闭上眼睛。
她心中又急又痛,千万种不甘之意同时涌上心头,便好似山野里最自由的长风,第一次体味到不得舒展的委屈。
凌一弦恨恨地想道:原来我的力量,竟然如此微薄。
有那么一小会儿的工夫,凌一弦甚至错以为自己成了神话传说中的力士,背负王屋太行两山,要往没有愚公的地方去。
一眨眼的恍惚,凌一弦就重新回过神来,唇角牵露出一丝苦笑。
倘若她真是神话里的那两位壮士,现在事情还好办了呢。
浑身上下,每一条肌肉都已经酸痛到近乎在尖叫,丹田里,高频运转的内力也近乎告罄。
凌一弦强行逆提一口真气,冒着走火入魔的危险,生生又从丹田里榨出一股力道来。
列车的尾巴终于从凌一弦身./下驶过。
只是,还不等凌一弦放松心神,在她右手边不远处,也就是高铁入口的方向,就有一名武者因为高铁驶出自己的支撑范围力松劲泄,还不等用轻功闪开,便活活被压扁在坍塌的建材、以及松动的山石之下。
“……”
凌一弦眼睁睁地看见,漫起灰色的水泥粉尘下面,正曲折地渗漏出一缕深红色的血迹。
现实甚至不容他们过多悲伤,或者设法展开救援。
不等凌一弦出声示意,在她左手边,也就是高铁驶去的那个方向,已经有人先一步叫喊:“还有人吗?这里快塌了!”
于是,连多看那摊废墟一眼也不能,凌一弦从自己的承重下猛然抽身。
就在她闪开的下一秒钟,预制板、钢筋、破碎成堆的瓦砾,还有许多难以描述的建筑材料,便险而又险地轰然和她擦肩而过。
凌一弦歪歪扭扭地御起轻功,朝着声音的方向飞去,在千钧一发之际补上了那处摇摇欲坠的漏洞。
高铁列车又一次回到了她的脚下。只有等到他们一起送走这列长车,那宛如上千把小刀同时锉割经脉的剧痛才算到了尽头。
血腥气不止蔓延在凌一弦眼底,也倒逼至她的喉头。尝着舌根处泛起的一丝腥甜,凌一弦又回忆起了莫潮生的警告。
——可是,直到现在,凌一弦也仍想不通啊!相柳究竟用了什么样的手法,才能毁掉这样坚固可靠的工程?
他们明明早就知道,丰沮玉门有一个针对武林大赛的计划。
凌一弦也明明早就上报,玉门准备下了AB两套方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