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西,莫非说的就是他这种?
我的天啊,好像真拜了个了不起的师父。
李师娘跟珍卿说,从前,她李师父也收过不少弟子。
可他对那些男弟子,都是极为严厉,甚至严苛,弟子学得不好,打骂那是常事。
学生遇到疑难,也不是他一问,李师父就给解答。
李师父教学依据,是孔夫子的理,那是“不愤不启,不悱不发”。
就是不把学生折磨到位,就不会引导这个学生,不会给他解答问题。
而据李师娘的观察,李师父教导珍卿,态度可好太多了。
不但从来不打她,有啥问题,那是有问必答的,一点儿不藏着掖着的。
珍卿当然心里也感激。
但是时间长了,她也发现了,李师父教导她,大约也没指望她将来经进济世,有什么大造化。
就是找个学生作个伴,然后过过当老师的瘾,带着一种玩乐的气氛。
教学目标不一样,态度当然不一样喽。
珍卿在李家待了十天,连腊月二十三过小年,都是在李家过的。
直到腊月二十六,杜太爷才叫老铜钮来接她。
珍卿走的时候,师父和师娘都到门口来送,一声声地嘱咐,让她过了正月十六,就过来磨坊店,一应吃用的东西都不必带,这里都给她备着。
珍卿坐在马车上,远远地跟他们挥手,心里觉得酸酸的。
然后,老铜钮带着她,回到杜家庄过年。
一回到家,珍卿按照睢县的习俗,先给过世的奶奶和妈妈上坟。
珍卿跪在她妈的坟前,对着坟上枯黄的衰草,轻声地诉说着:
“……妈,新学校特别好,国文课教的注音字母。声母和韵母搭配着,马上就能读出一个字,可好用了。
“要是当初你教我这注音字母,我学会了自己就会拼读,你就不用把嗓子弄哑了……
“学校的课程可多了,有国文、算学、社会课、科学课……
“妈,音乐课上,我学了一首曲子,名字叫《教我如何不想他》。在家里,祖父不许我唱,我唱给你听,你看好不好听。”
荒寂萧索的坟场里,残雪未尽,荒草漫径。
北风缓缓地吹着,小女孩儿幽婉的歌声,若有若无地听入耳中。
陪着来上坟的大田叔,也忍不住心生酸涩。
大小姐的妈,就是八年前的腊月病死的。
但因为她生前的一些事,没有葬入杜家的祖坟,而是孤零零的,跟这些穷人葬在一处。
唱完了歌,珍卿站起身来,拿帕子擦擦鼻涕和眼泪,最后说:
“我总会一直念书的。妈,你放心吧。”
大田叔走上前,给珍卿把皮帽子戴好,帮她挡着风,说:“大小姐,咱们回吧,明年清明再来。”
说着就把珍卿背起来,往杜家庄村子里走。
给这里的亲妈上了坟,难免想起幼时的事情。
亡母对她无微不至的关爱,那一幕幕亲密相处的过往,不由地浮上心头来。
上辈子,她没感受到什么父爱、母爱。
她上辈子的生父,是个脑子精明的小生意人,但骨子里还是旧式男人,非常之重男亲女。
他生了四个女儿后,终于生出一个能传宗接代的儿子。
作为家里第四个女儿,珍卿被忽视得厉害,一直持续到她十三岁。
她姑姑的丈夫意外去世,儿子生病死的,她姑姑就把小侄女过继到自己膝下。
姑姑经济条件还好,但因为丈夫、儿子的离世,受的打击很大,精神出了问题。
上辈子的亲生父母,惦记上了姑姑的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