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那他在哪个地方?哪个学校?”
杜太爷有点迷糊地说:“说在京城里嘞,哪个学校说不清,你三表叔打听到一个地方,说能寄信。”
他看着珍卿说:“从明年开始,多给你爹写信吧。”
正常的父亲阔别多年,终于回到国内,就算没法回乡看望女儿,好歹应该主动写信吧。
反倒要个小孩儿主动,天下有这样的父亲,真是小孩子的悲哀。
她的心理,不必跟杜太爷说,反正答应了杜太爷,从明年开始,就多给她杜爹写信。
守岁守到后半夜,珍卿去睡的时候,连眼睛都快睁不开了,是罗妈和袁妈,一起给她洗脸洗脚的。
第二天一早,珍卿就被叫起来,穿了一件绿绸袄,和一条绛红色的裙子,好歹看着鲜亮一些。
虽说她辈分大,但是作为小孩儿,还是要到处给人拜年。
她刚打开自家大门,还没有跨过门槛,猛见两个人影儿冲上来,“噗通”就跪在她家门口,“梆梆梆”磕了三个大响头,然后大喊:
“大小姐新年吉祥,大小姐长命百岁。”
这么猛的磕头架势,还真把珍卿惊到了。
她还没反应过来,就见两个磕头的人,从地上一骨碌爬起,“噔噔噔”飞毛腿似的,跑过墙角之后,立刻没了人影儿。
珍卿压根没有看清,这两个女孩儿究竟是谁,不过看她们穿的衣服,那真是补丁盖补丁,肯定是穷人家的。
大田叔从路口走进来,见珍卿傻站在门口,问:“大小姐,刚才陈家那两个妮儿和陈学礼,来干啥啦?”
珍卿才恍然大悟,原来刚才那两个,是南村陈家的两个女孩儿。
珍卿若无其事地说:
“她们来给我磕头拜年,还说了吉祥话儿。可惜,我还没打发压岁钱,她们就跑了。原来陈学礼也来了,我可没看见他。”
大田叔说:“他在外面呢。”
珍卿“噢”了一声,她心里,其实隐约有点感动。
陈家那个小丫头,两只腿跑得那么快,看来她的腿脚是好利索了。
穷人家的女孩子,若是跛了脚、瘸了腿,生存起来必会更加艰难,她能好起来,真是万幸。
做了好人好事,最终能得着一句“谢语”,也算是值得欣慰的吧。
珍卿带着轻快的心情出门,路上碰巧遇到李宝荪,他们两个人就结伴,挨家挨户地给人拜年。
北村的人家串访完了,两人赶紧往南村去,又和玉琮、玉理结伴,这拜年就拜了一上午。
之后,玉琮告诉珍卿,陈家的三个孩子,也到他家门外,给他磕了三个响头。
珍卿在杜家庄,只待到正月初六,随后去杨家湾拜年,就一直留在了杨家湾。
杨家在外上学的三个表兄弟们——大房两个,二房两个,还有表姑姑家的孩子们,大家凑在一起,热闹得不得了,长辈们也高兴得很。
表哥们在外头念书,思想开化得多,并不忌讳跟她们女孩儿一道玩。
大家整天在一块儿,吃喝玩乐,谈天说地。
天气晴好的时候,在村子里东游西荡,还会走到很远的田野。
对他们来说,这是一年中间,难得轻闲快乐的时候。
但一群半大不小的少年人,其中还有表兄妹、表姐弟。
在旧式的乡村里,难免有人看不过,背后便开始有不好的议论,说什么伤风败俗、有失体统。
更有村中的长者、老辈,把难听的话,说到杨家长辈跟前听。
珍卿在姑奶奶房里,听过一个老头,当着姑奶奶的面说:
“走马章台的纨绔子弟,才以与女子把臂同游为乐;满身风尘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