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点私心。
可是除了丈夫又瞎又麻外,她跟昱衡她爹娘都打包票,小花一辈子能过得比谁都顺心。她嫁到任何人的家里,都不会比到杨家自在啊。
还是说人的命天注定,昱衡跟小花从前没定下,这是他该认的命。姑奶奶早就不强扭了。
她已跟儿子们商议好,将来小花出嫁的时候,她要把自己的嫁妆分一份给她,让她风风光光地嫁出去。
可是这糟心的老表弟,动不动拿这事儿来刮棱人,要不是小花这孩子通透,这么多年的亲戚成仇人,还要被乡里人说三倒四。
姑奶奶正想着心思,杜太爷坐在旁边,咕咕哝哝地说着话,姑奶奶听言一惊,想了想说:
“这事恐怕太难。你那个族长侄孙,那是你的亲侄孙儿,我也是看他长大的,要拿住他容易。
“但杜家那么多老家伙,脾气又臭又硬的,他们不会同意的。
“小花他爹妈干的事,在哪儿都伤风败俗,败坏子孙的福气,再早些年,那都是要命的事儿。
“当初他们带小花回来,容他们住在庄上,向渊侄孙儿受了多少唾骂,你是看在眼里头的。
“你想叫小花上族谱,那是踩他们肺管子,这哪儿能由得了你,你一回回没脸,还没想清白吗?”
杜太爷倔头倔脑地,说:
“这么灵醒的妮儿,将来还能有大出息,背着个私生的名声,这县里是人不是人的,背地都骂她是杂/种,这是踩我的肺管子嘞!
“以后念书、找婆家,别人挑捡她是私生,叫妮儿跟谁哭嘞?”
姑奶奶低头不言语,她觉得这事成功不了,而且有的大姓族,女孩压根不上族谱。所以女孩上不上族谱,压根没有那么重要。
但她终究没有给他泼冷水。
她决定还是帮帮老表弟,私下里找杜氏族老说说,总归小花也是个好妮儿。
这一天下午,杜太爷和姑奶奶一起,叫族长杜向渊,又召集一次族老大会。
姑奶奶一个个找人谈,苦心婆心劝了半天功夫,结果倒被倔老头杜向秦,当众狠狠撅了一顿。
族老杜向秦说,别说出嫁女不管族中事,里外前后地算,老姑奶奶都不算杜家人,没有资格置喙杜家的事。
姑奶奶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放话说就算不上族谱,有本事的人还是有本事——这是她的亲身感受,这世界已然不同了,
姑奶奶放了狠话,就跑回北村杜太爷的宅里。
姑奶奶被气走了以后,族老们话讲得很难听。
他们说杜太爷仗着辈分高,一回回想坏睢县杜氏的家规门风。他们要真把“奸生子”放族谱上,睢县杜氏就不配称书香门第,就不配称道统人家,他们这些后代子孙,死后统统不配见列祖列宗,也无颜面对睢县的父老……
又一次努力以失败告终,杜太爷从宗祠里出来,负着手闷头往北边走——他瘦长的脊背,似比从前更佝偻了。
后面出来的族老之一,最严厉反对珍卿入谱的杜向甫,甩着袖子睨着杜太爷,冷冷向杜太爷讲:
“叔爷,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族人犯了过错,国法管不管,我们没话说,但只要他是姓着杜,族规就能管得着他。
“叔爷,这事议过多少遭数,族法家规没有变,妮儿的父母没有变,管她爹娘有多大的家业,管她自家有多大的能耐,族法家规,它一百年不变,一千年也不会变。
“叔爷,此事以后不必再议了,不通过就是不通过……”
旁边另一位族老杜向秦,也冷冷哼笑了两声说:
“叔爷,你到四里八乡扫听去,哪个讲究的大户人家,叫奸生子放在族谱上,说破天不过是丫头片子……”
杜骐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