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卿摆脱尴尬的告白场面。
而陆三哥摆脱搭讪者, 并没有立刻离开,而是借学校的电话一用。
家里确有一件急事,他远房二舅妈的小儿媳妇, 怀胎至六个月时伤风着凉,大意之下恶化成心肺病, 现在病入膏肓将要死了。然而胎儿还在孕妇肚子里。
孕妇的丈夫(陆三哥的表弟),强烈坚持送到西洋医院。谢氏家族的开明人士,也都以为该送医院, 好歹把胎儿取出来。
结果, 倒是产妇宁死不上医院, 说不想给那些男医生看, 也不愿叫人开膛破肚的,死了连个全尸都落不到。
他的公公婆婆也以规矩说话, 他们就是一个听天由命,死活不许将产妇送到医院。
陆浩云打过电话, 听说孕妇的娘家发来电报,说既然嫁到了谢家,就由她公婆拿事,娘家的人并不好管。
妈妈和二姐正在交涉,陆浩云觉得可笑,都已经这个年代,他谢家竟然还有这样的事。有些人真是愚昧死的
珍卿收拾好东西,找到三哥时见他神情凝重, 自然问是怎么回事。
三哥简单讲过原委,没有兴趣深聊。
虽然事不关己, 珍卿设想一番, 颇有心惊肉跳之感:那孕妇娘家、婆家众人, 竟只有她丈夫是个开明的,连她自己为了礼教迷信,连自己的命也不顾了。
他们向校门外走,珍卿问三哥:“你不去看看吗?”
三哥神情淡漠:“妈妈跟二姐都在,我不必再去。”
谢董事长亲堂兄弟,大都是开明士绅之家,经商作贾、求学做官,人材济济也算兴旺。但她同一曾祖的本家亲戚,多还在原籍过着传统的生活。
三哥心情真的很差,坐车上一直沉默寡言,珍卿跟三哥说:
“前阵我给老家捐钱,请启明的梁士茵校长帮忙,给杜家庄的泥土路修一修,下雨路能好走些,再在田间地头装上水车,天旱用水就没那么难……
“我们族长向渊哥写信说,大家都稀奇得很,说一个姑娘上了新式学堂,竟然这么会做事,这么会赚钱……
“受我的事迹影响,庄上有一个财主,不但送两个孙子去念新式学堂,还把他孙女也送去。
“我忽然顿悟了,我作为女孩子,若能学业有成,造福乡里。也许能使更多乡人转变观念,也把女孩送出去念书吧。
“以前,我总鄙薄祖父抠搜,其实,我也生怕被不相干的人占便宜。
“如今想一想,我亏损一点银钱,能这样给同类的人造福,一点点改变世界,也觉得很荣幸。”
珍卿拉着三哥的手:
“三哥,就算圣人降世,事也要一点一点做。反正,在我心里,你是我最崇拜的青年才俊。你一向意气风发,为了亲戚家的糟心事,何必这么自苦呢?”
陆三哥感到欣慰温暖,自然地解颜一笑,怪不得都说,巧言令色能够移人心性。
他便是个铜铁铸成的人,看到各种心狠手辣的人,看到般般黑暗残酷的事,也会郁结于心,难以纾解。
就在前天,他收到裴树炎先生来信,信中说了一件不幸的事。
裴树炎先生到处奔走,立志将职业教育发扬光大。之前一直在楚州省治星汉市。
星汉市的盐商孙国安先生,在裴先生帮助下,建了一所国安职业学校,专业培养对口的工业人材。
眼见头批毕业生将要工作,孙先生之子被以□□罪逮捕,他自己也被诬指盐厂偷漏税款。
孙先生既要补交“税款”,还要赎免儿子的“死罪”,几至于倾家荡产。他在遗书自言,一生事业毁于一旦,无颜面对职工和学生,于八月十三日,从写字楼一跃而下。
那位英明神武的韩领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