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擦黑后, 谢公馆的警戒力量又增强。连洗尘楼都安排许多人。主人们都在房间里吃晚饭。
警备司令部的翟俊营长,刚刚才赶过来的。
俊俊哥是上过战场的将军,这样的场面他视之如常, 他斩钉截铁地跟谢董事长保证:“姑奶, 我手底下的人,个个身经百战, 侦查、射击、搏斗,都是千里挑一的好手。姑妈,他们近距离保护你们, 保证万无一失。”
谢董事长精神不济, 跟陆三哥说:“叫惜音和小妹都下来,集中保护吧。”
陆三哥没立刻行动, 俊俊哥也委婉地说:“姑妈, 这个盗窃杀人团伙,说破天人不会超过十个,咱们分散就寝,分散保护好些。”
谢董事长没表示反对。
陆三哥跟胖妈交代, 上去服侍五小姐洗漱,洗漱完了带五小姐到他房间, 他晚一点也会上去。
胖妈到房里跟珍卿讲,俊俊哥的手下负责在室内保护大家,巡捕房蒋探长那些人负责外围警戒。
据说, 热衷逮捕社会党的埃尔弗上尉,此番也跟蒋探长一块,负责鬼手青的抓捕行动。但人家是堂堂的英国上尉, 不屑于给华人看家护院, 现下在外围蹲着呢。
珍卿忽然顿悟一个道理:江湖人最在意名声面子, 鬼手青已经递了条子要来搞事,谢公馆被围护得像个堡垒,也许更会激起“鬼手青”的胜负欲。人海战术也不晓得管不管用。
威胁秦管家的女人,远远看到主楼南边走廊上,巡捕房的人在准备吃饭。那神通广大的陆三少,跟租界有名的蒋神探,煞有介事地说着什么。
这女人轻蔑地冷笑,看四下里出入口,都有警卫严密守护,她该做的事已经做了,此刻她会按照主家要求,回到房中不再随便走动。
南廊上吃饭的黑衣巡捕们,捞好面条蹲的蹲坐的坐,都在那呼噜呼噜地吃着。
有个招风耳的巡警,留意南边廊门那里,陆三少跟蒋探长脸色不大友善地在说话。
招风耳巡警眼神闪烁,暗暗思量,他们现在还能有什么话说呢,至于发现什么蛛丝马迹吗。
说到最后,那陆三少忽然提高音量:“蒋探长,我重金聘请你们来,这件事,你必须给我交代。”说着他进到楼里去了。
招风耳巡警的对面,一个巡警蹲在游廊栏杆上,摇头晃脑地慨叹:
“做人还是要命好啊,投托在这大富人家,当个小姐少爷的,啥事也不用干,天天吃香喝辣,哪比我们穷人贱命,累死累活,连个正经席面都没有。”
另一个人接话茬:“没席面那是老皇历,面条子煮得半生不熟,吃到肚囊里格郎格郎,肚皮不服帖才怄人。”
日常很和气的蒋探长走过来,眼神阴沥沥地打量众人,轻声问那个人:“惦记吃席面了?”
抱怨的人一个激灵,放下饭碗抽自己嘴巴子,说他就是闲聊打屁,没有真想吃席面。
就这样蒋探长还不放过,对那两个屁话最多的人,又甩嘴巴子又踢打,教训完了逡巡一圈他的部下:
“我只给你们一次机会。是谁坏了我的规矩,手往不该伸的地方伸,自己自首认罪,我网开一面;若不然——”
大家慎慎地不说话,蒋探长和气是真和气,毒辣也是真毒辣,笑着杀人也不是没有过。
一个瘦猴似的小伙子,哆哆嗦嗦地站出来,看都不敢看他的长官一眼。手里捧着一块不知哪抠下来的金块。
蒋探长凶得似乎想打死他,但最终没有动手,随手指那个招风耳,又指了另外一个人,叫他们把那个瘦猴儿送回巡捕房,等他办完案子挪出空来再收拾她。
杀鸡儆猴完毕,叫他们赶紧吃完饭回到岗位上去。
那个招风耳巡警,心里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