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卿听娇娇说了缘故, 向东北角瞅那胖男孩还挺得意,心想这鳖犊子玩意儿,使个坏还这么有创意。暗想怎么找个机会,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把那熊孩子也吓唬一顿。
娇娇才九岁多,想到死当然会害怕。珍卿先不管那胖男孩, 跟娇娇说:“你也看过《科学画报》, 你也晓得诅咒不能咒死人的, 不然那些被人诅咒的恶人坏人, 早就该死光光啦。”
说着, 珍卿指指那胖男孩三喜:“你看三喜要出去, 那么小姑诅咒他在台阶上摔个大跟头, 难道他真会摔个大跟头吗?”
结果没过两分钟, 三喜蹬蹬蹬哭着跑进来,手里还捏着一颗牙, 跟她妈妈大声哭嚎:“妈妈,我走台阶摔了一跟头,我上边一颗牙摔掉了。”
旁边一位宜夏表姐,惊骇地看着珍卿,表情好像在说,你这长得什么嘴!
无语之极的珍卿:靠之。不该开挂的时候开什么挂。
娇娇小可爱惊呆了,她愣了好一会儿,才仰起圆嘟嘟的脸, 崇拜地看着珍卿说:“小姑, 你好厉害!”
宜夏表姐还攀着珍卿玩笑:“你别是观音菩萨座下的金童下凡吧, 怎么张嘴就灵应啊!”
珍卿苦笑着摆手:“表姐, 你也上新式尝堂, 封建迷信要不得,只是巧合,只是巧合。表姐,你可别嚷嚷。”
珍卿信口说的两句话,还带来点小麻烦,幸亏谢董事长面子大,三哥面子也大,她说两句软话就算完事。
晚上回去,娇娇睡觉被噩梦吓醒,哭得不敢再睡觉。非说要找小姑姑来。
珍卿半夜被人叫醒,吉祥物一样来到娇娇房间。娇娇虔诚地抱着她,问小姑姑这么厉害,能不能帮她解除诅咒。
珍卿看她怕得不行,一会喊爸爸,一会喊妈妈,女佣抱着她也不敢闭眼,珍卿只好捏造两个手势,假装念了三五句咒语,就告诉娇娇诅咒已经解除。
然后,谢董事长叫给点上檀香,后半夜若能睡好,孩子心理上就不会落下大毛病。
————————————————————————————
最近,珍卿身边有一些怪事。
有一回,去华界苏见贤大姐那走动,路过胜利公园的时候,无意往安华书店一瞥,就瞥见培英教国文的的施先生,跟一个施袍女士近身说话。
那旗袍女士身量颇高,她的身形姿态和宽檐的纱网女式帽,让珍卿有似曾相识之感,不过只是远远的一瞥,她没来得及想明白什么,车子已经跑开很远了。
看过苏见贤大姐之后,又拐道去看了宝荪,回来时走到一处巷子,珍卿漫无目的地想点事,忽然听哪里有人在唱歌,而且还是合唱。
珍卿竖着耳朵仔细听,惊骇地发现有一群人在唱《国际歌》,街外是嘈杂的车马人声,完全听不清他们的歌词,不过间或传出的音调珍卿不会错认。
问车夫里头是什么地方,才晓得他们正从全蕉监狱的西墙边过。所以,全蕉监狱似乎关押着政zhì犯,那么,是不是她以为死掉的人,有一些也可能没有死?
珍卿再怎么胡思乱想,真心一点也不敢瞎掺和。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
一个礼拜天的下午,她又去《申报》发行所取漫画,然后去瞧一眼将要生产的老同学唐兆云。从唐兆云家里出来没走一里,突如其来的瓢泼大雨,三分钟把人淋成落汤鸡。
珍卿瞅一瞅此时的地界,离麦特林路《新女性报》不远了,不过又想起荀学姐家更近,就叫黄大光就近跑到荀家去。
他们抄近路到了荀家的后门,一条路是通往外头的大马路——就是他们来的地方,荀家后门的周围,还有弯曲起伏的许多小巷道,大约通向更多窄小的里弄。
珍卿从车上跳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