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说去接杜小姐来。主人甄嘉廉问了才晓得, 家里的车都派出去。甄家大姐大手一挥:“怕什么,派我的车去。”
韩夫人倒有点犹疑,关于慕先生和他的女徒弟, 她听了很多不一样的说话。其中就包括云希宜夫人的说辞。
慕先生这风头甚劲的小弟子,她还听了更多不堪的说话,说她青春貌美,又负才气,多少人爱她爱得不行,天天放学校外等着许多追求者, 她每天轮换一个约会, 一个月都不会重样儿, 还有追求者乱放鞭炮,造成交通事故还害死了人。还说杜小姐在韩家住着, 韩家两兄弟都欣赏她, 据说容亭的未婚妻张小姐还吃醋呢!
韩夫人有这先入为主的印象, 态度转换就比常人慢些。但他的弟弟弟妇虽爱艺术,也并非傻乎乎不能识人,况且郑余周老先生, 智慧人品她还信得过。他们总不见得会欺骗她, 只是为个半生不熟悉的小姑娘。
等去请杜小姐的人回来, 却告诉大家杜小姐已离开应天, 就是昨天夜里的火车, 人家小姑娘赶着回去上学。
如此, 一段可以传为佳话的事情, 在此将要遗憾地收场。但甄府的管家去韩家请人, 也并非空手而归。
韩次长太太托人奉上一画给韩夫人, 正是珍卿早前画的本欲送给吴二姐的《莲花》。只因原要给娟娟姐的《玫瑰》, 送给了喜爱玫瑰的甄太太,珍卿便把《莲花》补送娟娟姐,没想到最后《莲花》也没留住。
韩夫人一见那幅《莲花》,脑中猛然现出一句诗,叫做“浓妆淡抹总相宜”,那画中的粉莲、荷盖、青蛙、浮萍,给人强烈的清新明艳之感,看着画仿佛瞬间身临其境,好像闻见荷香、听见蛙鸣,嗅到炎炎夏日的荷塘香气。
韩夫人看得十分稀奇,问着周围的人:“慕先生的画很雄壮浓烈,我觉得太有冲击,这杜小姐的画,分明有国画中工笔写意的风气,倒正对我的胃口。这画妙极了。”
其弟甄嘉廉先生笑着说:“二姐,慕江南先生对季谖先生的批判,呃,其实我也拜读过了。慕先生说季谖先生的画,不外是歪头绿脸的人,看着其实不像人,倒像是一个个妖魔,弟弟觉得说得恰当,您今天看了杜小姐的佳作,也该晓得她与她师父,并非是浪得虚名吧?!”
韩夫人看着画真喜爱,说:“何时得便,我要亲见一番杜小姐。不过,我不想听你说老夫子的坏话。”弟弟当场塌她老师的台,她明显不大生气。
其他人是连忙附和赞叹,说珍卿坏话的云希宜太太,脸上挂不住、心里堵得慌,可是此时的情境下,她绝不敢再随便说话,最好都想不起来才好。
原来韩夫人觉得,珍卿的慕先生是狂悖之徒,怎么也不好太抬举她,不过她真爱她的画风,又觉得抬举她有误解的小姑娘,这样也算虚怀若谷,有礼贤下士之风。
韩夫人处在第一夫人的位置上,不见得会轻易为珍卿做什么,只是以后再有关于珍卿的谗言,她便很不耐烦听他们说。这已经是明确的好态度。
前一天的中午时分,珍卿与玉琮约在中西大菜馆。她觉得正长身体的男孩子,每天训练强度也大,肯定情愿多吃点大菜。约在中西大菜馆,中餐西餐随他敞开了吃。
珍卿刚坐下不久,随意往楼下一瞅,就瞅见穿着军装的玉琮,她笑意还来不及上脸,见玉琮身后跟了一溜军官生。天呐,玉琮怎么傻乎乎把同学都带来。
他们越走越近坐着看不清,珍卿站起来朝楼下面看,玉琮站在大菜馆的台阶下,像在恼羞成怒地吼什么。看他大开大阖的手势,像要把同学们向外轰。他那帮同学勾肩搭背,嘻嘻哈哈的,没把他的怒气放在眼里。
珍卿无奈地收回视线,从没见过这么多不速之客,她心里也暗暗生恼。不过都是玉琮的同学,也犯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