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地走了过来,清澈的眼里满是焦急:“燕卿,你们受伤了吗?严不严重啊?”
“没事。”言卿偏头,对她道:“你去把正南方麒麟像下的铁链扯下来。”
镜如尘:“啊?”但她入秘境后就一直乖乖呆在言卿身边,听完点了下头:“哦好的,我这就去。”
言卿重新看向谢识衣,他眼中的红色还未散,沉默很久,疲惫地一笑说:“谢识衣,我一直以为一切都还没有开始,没想到你居然都走到这一步了。毁无情道,碎琉璃心……”
【毁无情道、碎琉璃心,叛出宗门,颠沛流离。】
【最后死于沧妄之海。】
言卿声音都在发颤:“下一步呢,谢识衣,下一步你打算怎么做。”
谢识衣靠在石柱上,墨发如流水般蜿蜒,他神色如雪,唇却殷红。即便是这样的时候,谢识衣身上也没有一丝脆弱的感觉,他只是微微抬头,静静看着言卿,轻声反问:“我下一步要做什么,你不是最该清楚吗?”
言卿一愣,还没来得及反应。
谢识衣忽然面无表情,俯下身来,冰冷修长的手指抬起言卿的下巴,逼得他逃脱不得,不得不四目相对。
言卿半跪地上,背脊僵直,望入那双漆黑的眼眸,微微发怔。
谢识衣的眼睛很漂亮,如浸在水里的玻璃珠。他常年居住在落雪的霄玉殿,冷意渗入每一根发丝每一处衣袍,好像每个眼神动作都带了些清清冷冷的神性。
如今神性剥离,露出最本质的感情来。
越是疯狂就越是冷静,谢识衣神色漠然,眼眸深处黑云涌动。
半晌,他轻轻一笑。
“言卿,我无情道毁、琉璃心碎的原因是什么,你真的不知道吗?”
……他真的不知道吗?
言卿抿唇没有说话。他每次和谢识衣聊天,都会体会到心脏被虫子蛰的感觉,但这一刻已经不是蛰了,是一只虫子在他心脏里面慢慢破壳孵化,好像要活过来——活过来以他心血为养分,将他啃噬得什么都不剩。但他无法阻止。
那些被封印在脑海深处碰都不敢去碰的血色记忆,一重又一重如潮水般涌现将他淹没。
言卿脸上血色全无,一闭上眼,便是那四十一步、来回反复、漫漫无尽的染血长路。
谢识衣好像在回忆什么,语气很轻却很认真:“你在坠入沧妄之海时,曾经想要杀了我。你的眼睛变成了绿色,手指握住了我的脖子,像这样。”
他静静叙述着,握着言卿手腕的手松开,缓缓往上,冰冷的手指贴上了言卿的脖颈。
言卿混乱的思维瞬间如被惊雷贯穿,只剩震惊。
“轰”的一声,大脑空白。
……谢识衣在说什么?!
大殿里的万千冰雪流光自谢识衣眉眼划过,落下冷玉般的光辉。他的指腹暧昧摩擦过言卿的喉结,感受着那里在颤动。温热的血液就隔着一层皮肤传到他掌心。
“你应该没有这段记忆吧。”
谢识衣低声说:“我小时候,遇到过一个老人,他用一年的时间告诉了我,魇的狡诈和阴险。”
“他对我很好,拿命在我面前演戏,演得天衣无缝,可是假的就是假的。他在背着我逃亡时,我在后面杀了他。”
“沧妄海底你背着我前行时,我就想过以同样的方式杀了你,可是我放弃了……那个时候我就该知道的,我修不了无情道。”
“如果当时,时间再多一点就好了。”
谢识衣轻轻说完便又沉默了,淡淡一笑,眼里满是讽刺。他这辈子很讨厌做假设,这一刻却是真的在遗憾,遗憾当初的分离过于仓促。
如果当初的别离不是那么仓促,怎么会有这两百年的误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