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琢反应过来——他从阁里出来时,忘记披上斗篷了。
他拱拱手:“下官会不会生病,就不劳陆小侯爷费心了。”
陆骁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大步走进阁内。
整个下午,陆骁先是趴在桌案上睡了小半个时辰,醒后,又翻了几页话本,后来估计是看得不耐烦,找谢琢拿了笔墨和纸,胡乱涂画,一涂就涂了一下午。
等陆骁走了,寇谦语气嫌恶:“真不知道是哪阵风把他又吹来了,那厚厚一沓鬼画符,真是浪费纸墨!之前在阁外,还拎出些小事指责延龄,故意找茬。”
谢琢“嗯”了一声。
他坐得近,只瞥了几眼就能看出来,陆骁画的根本就不是什么鬼画符。
如果他没有记错,陆骁在纸上几笔勾勒出的线条,正好与凌北的山川河流相契合,行军险要的地点还有专门的标注。
只不过陆骁怕别人发现,又添了不少墨迹上去,不是非常熟悉舆图的人,绝对看不出来。他则是靠着记忆力,能将二者一一对照。
盛浩元接话:“听说陆小侯爷是被陛下赶过来的,陛下说他成天不知在在哪里混日子,正事不做。没办法,陆小侯爷才不得不来阁里坐了半天的值,还真是难为他了。”
自从上次陆骁为了个宫女,当着众人下了他的面子后,盛浩元私下里说起陆骁时,总是讥讽居多。
谢琢顺手收了陆骁桌上的废纸,一起扔了,没有接腔。
踏出宫门时,天色已经黑透,葛武摆好马凳,又提着一个灯笼,帮谢琢照亮。
马车行在永宁坊附近的街上,谢琢问起:“葛叔可有传信回来?”
葛武的声音混着清脆的马蹄声:“有信,潦草几笔,说他明日傍晚入城。不过几日前,我爹才说他刚进青州的地界,正常的话,应该后天到京畿才对。”他想起什么,“幸好罗绍支使人来刺杀公子的那天夜里,我爹不在,不然我真怕他会去厨房里拎出两把菜刀冲上去。”
谢琢也想到了这个画面,轻笑:“没错,是葛叔会做出来的事。”
葛叔常年忧心谢琢的胃口,干脆自己练了一手的好厨艺。后来葛武练武,葛叔闲时也跟着学了学,拿着最趁手的武器就是菜刀。
看了看天色,谢琢道:“明日正好休沐,也不会下雨,我到城门口接一接葛叔。”
第二日果然没有下雨,不过天黑的还是一般早,不到戌时就已经暗了下来。
会仙酒楼,陆骁坐在临街的包间里,正在看一本诗文集,集子是从谢琢参加的那场梅林小聚里抄录流传出的。
对面的沈愚撑着下巴,正拨弄发带上串着的十颗金珠子,百无聊赖:“诗文集有什么好看的?全都是些酸诗,一会儿看着梅花,就羡慕它们高洁的品行,嘴上说羡慕,自己乌七八糟的事情没少做。隔了一会儿又感慨自己就像梅花瓣,不与泥土同流合污,转个身,趋炎附势跑得比谁都快!”
陆骁抬抬眼:“阿蠢,你口才越发伶俐了,话本听多了的缘故?”
沈愚为自己申辩:“谁是阿蠢,这里没人叫阿蠢。而且关话本什么事,我是厌恶不齿,愤怒填膺,才噼里啪啦,口齿伶俐!”
陆骁从诗文集里看见了两次“琢玉郎”,一次“遇谢郎”,还有一次“探花郎”,觉得这群文人写的诗确实是些酸诗,毫无内容和风骨可言。不过诗怎么样不重要,谢琢在里面被恭维着的、没被欺负就好。
见陆骁将诗集随手扔到桌面上,沈愚笑得不怀好意:“陆二,觉得里面的诗写得怎么样?”
陆骁实话实说:“不怎么样。”
“那你要不做两句诗来听听?”
“在这儿等着我?”陆骁靠着椅背,手臂随意地搭在桌面,眼前蓦地出现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