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以前温兄从来不屑于来参加我们的文会,觉得专心读书更重要。两次落榜后,可能也发现与志同道合之人结交,能有所增益吧。”
谢琢赞同道:“没错,吴兄说得很对。”
另一边,武宁候府里,陆骁正听张召汇报。
“……温鸣也是惨,家里穷,父亲早几年病逝后,更穷了。他从小就是十里八乡的神童,所以家里盼着他能高中。他母亲白日里忙农活,晚上还会跟儿媳一起,点着油灯做绣活换钱,为了节省灯油,眼睛都半瞎了。
他自己也努力,借住在城外的寺庙里,天天帮寺里抄经,换的钱用来买笔墨,每日只吃馒头咸菜和稀粥。”
陆骁跷着长腿,问:“他第二次没考上,是谁把他筛下去的?徐伯明?”
“不是徐伯明,是礼部尚书,他儿子吴祯跟盛浩元关系很近,实打实的一丘之貉。”张召道,“六年前,温鸣生过一场风寒,没钱买药,是盛浩元给他请的大夫,他对盛浩元也很感激。但不知道两人因为什么起了争执,盛浩元说温鸣不识好歹,温鸣回答说不屑与你等为伍。”
“有点意思,你再仔细查查,看能不能查到当初温鸣和盛浩元为什么会决裂。”陆骁又叮嘱,“千万小心,别露出马脚,惊动了盛浩元他们。”
陆骁不傻,反而很敏锐,知道谢琢就是阿瓷后,他就猜到,文远侯罗常父子能这么快被一锅端了,大皇子也冷眼旁观不曾施救,其中肯定有阿瓷的手笔。
而现在,阿瓷几次出现在盛浩元组织的文会和小聚中,目的定然不会单纯。
指节叩了叩桌面,陆骁思忖良久,又改了吩咐:“先都停手,别继续查了。”
张召疑惑:“怎么突然又不查了?”
陆骁想,要是他擅自动作,打草惊蛇、或者乱了阿瓷的安排怎么办?这种蠢事他可不干。
琴台。
几幅古画被人小心翼翼地展开,吴祯于书画上颇有见识,最先惊叹出声:“这几幅竟然都是孟肇的真迹!”又明知故问道,“盛兄,这些宝贝你是从哪里找来的?”
盛浩元很是谦逊:“我可不敢居功,这几幅画都是徐阁老的珍藏,特意借给我们开开眼界的。”
徐伯明翰林出身,现已经入了内阁,又连续几次担任科举主考官,不说在场这些才入仕或者尚未入仕的,就是朝内大部分官员,提起徐伯明时,也无人不尊敬地称一声“阁老”。
盛浩元娶了徐伯明的庶女,算是徐家的女婿,在座的人都很清楚。不少人先赞叹徐伯明的胸怀与品位,又说此次幸好有盛浩元,他们才有荣幸见到真迹。
谢琢没有开口,他只隔着花纹清雅的杯盏,看了眼对面的温鸣。
温鸣很是清瘦,手指握笔的位置有很厚的茧,看起来像是长期没能休息好,面露倦色。从头到尾,他只咽下了一口茶,似乎对这样的场合很不适应,拘谨局促。
一起起身去看了画,坐回来后,却不知道应该怎么吹捧,也不知道应该怎么表露出合适的神情。
在听见有人说徐伯明清正廉洁、秉公克己时,眼中还有一瞬的不忿,但很快又掩饰过去了。
直到盛浩元点了温鸣的名字:“将请帖送出时,我还以为温兄又会拒绝,不会来参加。”
在座的人大都知道两人曾生过嫌隙,有不解的,旁边人也会小声解释。
在众人打量的目光中,温鸣沉默几息,站起身,往后退了一步,拱手深深地俯下-身:“以前是温某不识好歹,辜负了盛兄的好意,如今醒悟,悔不当初,还请盛兄大人大量。”
他这一躬,极为谦卑,每个字都说得很沉,很重。
盛浩元没有马上开口。
他不开口,雅间中人声一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