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子越想去陆家坪, 她喜欢那个小村庄。或许因为从小在那里长大的缘故,这个身体只要呼吸到飘着稻草、炊烟味的空气,内心就会涌动出难言的感动。
原主将这个身体交给盛子越, 七零年代的人和事潜移默化地改变着盛子越。现在的盛子越多了人情味, 多了对亲人、对家乡的眷恋。
当她对罗莱老师提出休假三天时,罗莱沉吟半晌, 道:“代我问候你外婆, 希望有时间能登门拜访。民间制茶工艺能做出如此好茶,一定是位智者。”
盛子越没来由地一阵心虚。一个谎言总要无数个谎言来圆, 茶叶分明是自己亲手所制, 假托外婆哪想到会激起老师的兴趣呢?
她恭敬地回应:“好的。那……我玩去了?”
罗莱微笑地看着这个小徒弟,从屋内取出一个小巧的速写画板、一迭裁剪好的素描纸、一盒铅笔放进她的黄书包:“手不能停。你到乡下去可不能只记得玩儿, 便画一组冬日乡村风貌图回来吧。”
画板只一本书大小,木质结实轻巧;素描纸一面光滑一面粗糙,洁白似雪;铅笔整盒装, 上面写着外文字。盛子越知道老师随便拿出来的都是好东西,咧嘴一笑:“谢谢老师。”
罗莱指了指她脖子上挂着的那根红绳:“财不露白, 这颗福豆可要藏好。”
盛子越表情严肃、郑重点头,显然听进去了,这让罗莱很欣慰。他叹息一声:“你老师我一生富贵,到老才明白这个道理,你一点即透,难得!”
盛子越背上她的小书包,带着老师交代的任务,和父母、妹妹一起回到了陆家坪。
凤凰28男式自行车果然结实, 一家四口共骑丝毫没有问题。盛同裕骑车、陆桂枝抱着盛子楚坐后座, 盛子越坐横杠上的小木板, 前面的车篓子里放着大包小包。
“叮铃铃——”盛子越负责按铃铛,小手拨弄着簧片,向下一扒拉就是一连串清脆悦耳的铃声。
道路两旁的电线杆迅速后退,盛子楚已经快两岁,能说不少简短的词,一路上开启话痨模式,不停地叨叨。
“看——云!”、“杆儿——”、“树树树!”
陆桂枝被她吵得耳朵疼,无奈地说:“你怎么这么爱说话啊?和你姐姐完全不同。”盛子楚回应她的,是兴奋的尖叫:“姐姐——姐姐——”
盛子越从书包里掏出一根桔子棒棒糖递给后座,陆桂枝接过塞进盛子楚的嘴里,世界终于安静下来。
桔子棒棒糖是盛子越专为妹妹做的零嘴。白糖熬化成棕红色糖浆,将空间出品的桔子剥开取桔瓣滚满糖浆,插上一根小木棍即成。桔香浓郁、酸酸甜甜,是盛子楚的最爱。
陆桂枝不让孩子多吃糖,怕牙齿生蛀虫。盛子越每天最多给妹妹三根,所以能够吃到桔子棒棒糖是盛子楚最快乐的时光。
路两旁是只剩下稻草秸秆根的田野,田埂上的野草倔强地伸展着叶片,这幅和老家一模一样的乡村冬天景象让盛同裕忽然产生一股对故乡的思念。
一路踩着自行车,听着孩子们的欢笑,凛冽的寒风吹在脸上也不觉得寒冷。一句“我心安处是故乡”涌上心头,盛同裕笑了。
“冲啊——”
盛同裕忽然抬起屁股,双脚猛地向前一踩,自行车疾速行驶。
陆桂枝笑着用脑袋轻轻敲了敲他的后背,嗔怪道:“你发什么颠!”
“老夫聊发少年狂,前携女,后带妻,棉袄单车,四口回家乡。”盛同裕诗兴大发,将苏轼的《江城子·密州出猎》改了改,念出这么一句。
盛子越迎着风大笑:“好——词!”
人家是“左牵黄,右擎苍,锦帽貂裘,千骑卷平冈”,多大的气派。我们是棉袄单车回家乡,格局顿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