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璃匆忙对关瑶几人福了身,去追胞姐时,还不忘重复了句:“那池子就在北院,几位若想去什么时辰都可以的。”
还什么时辰都可以?
关瑶眼冒精光,恨不得立马就去!
梁成潜捋着胡须,呵呵道:“老朽有心悸之病,泡不得那热汤,想是无福享受了。小七郎君与衍之可去泡上一泡,也好驱驱寒。”
白日果然不能提人,尾字甫落,白裳青年便撑着把伞回来了。
见关瑶看来,还解释了句:“道路泥泞,恐污了衫袍,便提早回来了。”
关瑶瞅了眼那干净得泥点子都没沾上的缟白袍角,心中了然。
她没有洁癖,但她夫君……好似是有的。
不仅有洁癖,还有强迫症。
且据她观察,不仅是房里的摆件要齐整,细小到一口茶要分几回喝,她夫君都有相应的动数。
“衍思来,老夫寻你有些事。”梁成潜笑着招呼了裴和渊一句。
“晚辈就来。”裴和渊喉间轻答,应声抬步。
廊沿之下,关瑶忽攥了攥扇柄。
也不知是否生了错觉,裴和渊拾阶而上前看她的那下目光,好似有些古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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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日的晚膳,是屋主陈老爷亲自招待的。
老爷子年近七旬,两撮寿眉弯弓似地下垂着,腰背也已有些佝偻。但脸膛红润,精气神还是不差的。
开席前,陈老爷还乐乐呵呵地问关瑶:“这位小郎君瞧着年岁不大,可吃得酒?”
“小七郎君有些咳嗽,陈老兄还是莫让他喝了。”梁成潜道。
陈老爷是个热情好客的,闻言还劝了劝:“知几位贵客明天要赶路,老朽拿的是自家酿的酒,小酌两杯应该不妨事的。还能发发汗,指不定那点子咳就冲走了。”
主人家这样盛情,关瑶不好再推。她双手捧过那杯:“多谢陈老伯,那我便吃两杯。”
才喝了一杯,伺候的仆妇上来换盛碟。
抽手时不知怎地,肘拐碰到了关瑶的酒杯,只闻“啪”的碎瓷声响,高足杯子整个翻下桌,在石板地上成了碎瓷。
仆妇匆忙告罪,陈老爷张罗着让给关瑶再拿一只,裴和渊忽开腔道:“顺安的规矩,在外吃酒,杯子掉了就不好再续。”
“还有这样的讲究?”陈老爷子愕然,关瑶接杯的动作也茫然停在半空。她没喝过酒,也不晓得这上头的什么规矩和讲究。
梁成潜抚着长须笑道:“确有此事。”
既是如此,风俗讲究什么的还是要遵从,陈老爷子也就不勉强关瑶了。
与梁成潜等人酒过三巡,听说他与裴和渊俱是做船货生意的,陈老爷子目中一亮:“二位是顺安来的,可是漕帮之人?”
问两个朝廷命官是否漕帮之人……
关瑶埋低头,取了羹匙正打算要尝尝新上的汤盅时,骤然抬了抬头,对上身旁裴和渊的目光。
见她望来,裴和渊移了移,看向她那盅汤。
也不出声,就只看着。
关瑶被看得浑身都不自在,却也闹不懂他这目光何意,只能重新低下头,探入汤勺搅了搅。
那汤以大骨作底,佐以腐皮绿菜,汤中还浮着鸡蛋絮,看起来极鲜。
顶着裴和渊莫名其妙的目光,关瑶撇开上头那黄澄澄的油星,舀了匙汤放到嘴边,秀气地啜了一小口……
一股浓郁的姜味直冲鼻腔,关瑶当即撑着桌面开始重重咳嗽,咳得上气不接下气,泪花直在眼里打转。
泪眼朦胧间,仿佛看见裴和渊眼中浮起“活该”两个字。
“小郎君没事吧?”陈老爷子忙声询问。
关瑶无暇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