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上前,想在小裴郎君跟前蹲下身来,奈何孕肚在大衫里头顶着,要蹲还真有困难。
关瑶故作苦恼:“你看我说什么来着?刚才真的吃太多了,现在蹲都蹲不下去。”
小裴郎君善良又识相,立马撒开小短腿,去檐下搬了个小马札给关瑶坐。
一旁的席羽警惕也渐渐消了些。他拿着手里抢来的饼子在鼻底下嗅了嗅,随即发出极大的口水吞咽声。
关瑶察觉到他的偷瞄,也没回视,只撕了一大块的饼递给小裴郎君,再对席羽道:“放心吃吧,我本来就是你师父写信叫来找你的。况且我要是拍花子的,给你俩个小瘦包拍走还要倒贴饭钱,多不划算。”
席羽挠了挠后脖颈,终是抵不住肚子里咕噜噜的叫唤,张口咬了饼。
小孩子说哄是真的也好哄,不过一饼之交,俩人都信了关瑶真就是席羽师父的朋友。
关瑶坐在小马札上一下下地撕着饼子。小裴郎君吃相斯文,细嚼慢咽的吃法也十分养生,不时眨巴着眼用好奇的目光看关瑶。
而怀着孩子给孩子爹喂食的关瑶,一边和两个小娃娃说着话,关瑶又在心头默默掐了掐日子。
既然他跟席羽认得了,那么在这之后不久,罗跛子便会因着无力偿还债务去卖妻鬻子,而这件事后,仅有几岁的裴和渊,便会将罗跛子推入水中……
人在被逼到绝境之时,总会闪现些极端的想法。
关瑶意识到,自己必须要想想法子,不能让后头的事情发生。
他不该承受那些,更不该为了个毫无人性的畜生而逼得自己去做那种事。
当时,他肯定是挣扎过的,后来也肯定是因此而痛苦过的。甚至这件事,成了他一辈子挥之不去的阴影。
于是,在那份惊惧与痛苦之中,他便分出了另一个自己,反复告诉他那样是对的,是那罗跛子该死。
唯有这样,方能减轻那份痛。
所以那个雨夜,应当便是他扭曲的源头。
“阿崽。”
温柔的唤声打断吃饼的三人,一名扛着锄头的妇人走了过来。
“阿娘!”方才还乖乖坐在凳上的小郎君立马起身奔了过去。
妇人一手扶住他,身子往旁边避了避:“阿娘扛着锄头呢,当心伤了你。”
小郎君乖觉地点点头,又指了指锄刃勾着的竹篮,稚声稚气道:“我帮阿娘提篮子。”
妇人爱怜地抚了抚小郎君的头,又揪着衣角替他拭了拭油呼呼的小嘴,这才看向出现在自已家里的陌生人。
与此同时,关瑶亦在打量着妇人。
一身打着补子的粗布麻衣,头巾上还沾着些地里的土灰,脸色蜡黄,嘴唇也干燥得有些翻皮。骨相倒是规整甚至算得上秀丽,看人的眼神也是温和如春的,怎么瞧都是个没有心计的乡村妇人。
可就是这么个人,自私地将刚出生的孩子与旁人的调换了。
倏尔,关瑶又想起这妇人的死因来。
提起这事时,裴和渊轻描淡写地说了句:“我带着银子寻了阿嬷,阿嬷便和我一起去赎阿娘,可是我们到的时候,正好碰到她上吊自缢。”
彼时,他还朝她勾了抹古怪的笑:“娘子可知上吊之人死态如何?下颌被布绫勒着,整个身子在半空悬着,稍微碰她一下就摇来晃去,像在荡秋千。可荡秋千怎么不会笑?脸怎么会白成那样?眼珠子又怎么会凸成那般?”
……
许是见关瑶久不说话,那妇人试探地说了句:“敢问……您是?”
关瑶这才回过神来,正想答话时,嗦着手的席小秃头从她身后钻出半个脑袋,代替答道:“他是我师父的朋友,姓关,特意来这里蹲我的。”
妇人这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