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
春末的日头, 哪怕穿着薄衫,在太阳底下站久了,也晒人得厉害。
秦笙同母亲跪在宫门前, 身后零星跪着几个忠心的家仆。
她们已在此跪了两日, 脸上是一片掩饰不住的苍白和憔悴, 饶是如此, 母女二人也将脊背挺得笔直,不肯堕了那最后一分骨气。
上下朝的官员看到她们, 有的视若无睹,有的止步叹息一声, 摇摇头又走了。
没人敢在这时候为了秦家人去触李信的霉头。
郢州陆家从投靠淮阳王起,京城陆家这边就已成了家族大树上的那根枯枝。
前太师府前两日才被抄家,陆家上下几十口人被收押天牢, 不日就要押送往闵州。
朝廷要在三军阵前, 当着郢州陆家的面,斩杀陆太师家眷,以血祭旗。
李信能坐上皇位,是出了名的心狠手辣, 斩草必不留根。
先前秦国公和陆太师以死明志,楚国旧臣大多还未归顺新朝, 李信也明白兔子急了也会咬人,才假模假样安抚了一下两家人,以示仁德。
现在新朝已步入正轨,李信不愁无人可用,对付陆家刚好有郢州陆家拥护淮阳王这个名正言顺的理由。
秦家本家就在京城, 虽没那么好安罪名, 可就在几日前, 一群纨绔子弟在秦笙出门时公然拦下马车调戏她,秦家大公子秦简怒急同几个纨绔动了手。
秦简习文,带在身边的也只有一个书童,哪里是那些纨绔所带的扈从的对手,被打得重伤不说,后脚大理寺就去秦府拿人,说秦简当街殴打朝廷命官,要拿他问罪。
原来那群纨绔里,有一人正好是贵妃的侄子,在户部领个虚职,胸无点墨,平日里最好酒色。
他听闻前楚太子妃乃国色,如今楚国太子妃下落不明,便带头拦了秦笙的马车,想看看秦家这小女儿,是不是也同太子妃一般貌美。
出了这样的事,秦家能求的人都求了,也去贵妃娘家登门赔过罪,可人家连府门都不让进。明眼人都看得出这哪里是贵妃娘家人闹事,分明是龙椅上那位想整治秦家人了。
秦夫人转头去求朝中大臣,不少人念着秦国公的大义,一开始都帮着上折子求情,可自从秦国公曾经的得意门生突然被革职后,那些求情的声音也弱了下去。
没人敢再拿自己的仕途和全家性命去赌。
秦夫人无法,将家中能变卖的东西都变卖了,才筹集银钱打通大理寺上下,只求让秦简在狱中少吃些苦头,又带着秦笙跪在了宫门前,恳请李信给个公道。
李信堵得了百官的嘴,却堵不了天下百姓的嘴。
京城茶馆里说书先生讲的评书、戏班子新出的戏曲,都在含沙射影讲述秦家的遭遇,闹得沸沸扬扬,百姓甚至去贵妃娘家人府门前仍烂菜叶子臭鸡蛋。
事情能发酵得这么快,自然是秦夫人在背后使了银子推波助澜的。
为母则刚,她心知求官员没用,那就把事情闹大,看他李家人还要不要脸面和民望。
*
御书房。
兽口香炉里的龙涎香用量一如既往的浓厚,丝丝缕缕漂浮在殿中,咋一眼看去,仿佛是浮着一层瘴气。
几个站在玉阶之下的大臣额前冷汗涔涔,大气不敢出一声。
“河西四郡的最后一郡被北戎拿下了,南边也闵州危在旦夕,沈彦之这时候还带着三万精兵盘踞青州不肯南下,好啊,好得很!”李信冷笑连连,说到气愤处,直接将案前的奏章尽数拂落:“他沈家是要反了天不成?”
闵州告急,李信下令让领了三万精兵于青州剿匪的沈彦之前去闵州支援,可沈彦之非要等到调兵令至才动身。
偏偏朝廷派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