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案牍衣衫瘦, 唯寄此猫消肠愁,怎奈佳人成雄兽,九月初九朕泪流……】
一日之内大起大落、得宠又失宠的雪儿却对此毫不在意, 仍然无忧无虑地躺在马车里舔爪子。
花宜姝喝了一口水, 实在是喝不下去了, 抖着肩背过身艰难地将水囊盖子塞进去。
【她为何一直双肩颤抖, 她是不是在偷笑?难道她在笑话朕的打油诗做得不好?】
花宜姝:……不错不错,姑奶奶我笑疯了!
【朕不接受,朕的打油诗明明很好的!】
花宜姝:略略略.jpg.
【不对不对,朕真是魔怔了,朕只是在心里偷偷想, 她又不可能听到。】
花宜姝:嘻嘻嘻嘻。
【等等!她真的听不到吗?】
李瑜看着花宜姝的目光锐利起来,“你为何背对着朕?转过身来。”
花宜姝转身。
李瑜对上了一张梨花带雨的脸。
李瑜:……
他呆了一下, “你哭了?为何?”
花宜姝低着头, 双肩微颤地拿帕子擦拭眼泪,声音可可怜怜, “陛下还问我为何?妾身为了讨陛下欢心,日夜不停地训练雪儿, 妾身已经整整两个日夜没有合眼……”
【啊?两个日夜没合眼, 那你眼圈怎么不黑?】
花宜姝:“……实在是安墨心疼妾身, 妾身才小睡了两个时辰。好不容易将雪儿训得乖巧听话, 陛下却又突然厌了它。妾身心中惶恐, 君心难测, 妾身担心有一天陛下也会像突然厌了妾身。”
李瑜没想到居然是这个原因。
以前花宜姝在他面前哭, 虽然也很好看, 但他并不想纡尊降贵去哄她, 只觉得烦人。可是现在看着花宜姝哭, 听着她担心的话语,李瑜心里却有些别扭,犹豫了一会儿,他终于开口:“别哭了,朕不会。”
花宜姝抬头,美目中满是欣喜,“真的吗?无论妾身将来变成什么样,变成什么身份,陛下都不会厌弃我吗?”
李瑜点头,“永远不会。”
他甚至目露不屑,心道你可小瞧了朕,朕一言九鼎说到做到,难道你还能像雪儿一样突然变成个男人?
话音刚落,那天夜里花宜姝咬着簪子看过来的一幕忽然又闯入了心里,李瑜耳根微微一热,垂下了视线。
花宜姝心道变男人我可没这本事,不过从官户千金变成青楼女妓倒是有可能,只希望陛下到时候不要被吓坏。
她擦干眼泪,一抬头,却见天子垂着眼一脸深沉,不知在想什么东西。
听不见心声了,所以他此时什么都没想?
花宜姝怎么想怎么不对劲,相处得多了,她也琢磨出一些规律来,比如李瑜面上越深沉,心里的想法就越不着调,他似乎在刻意控制他的神情以掩盖心里的真实想法,按她以往的经验,当李瑜是这样一副面色时,那他的心声就该是最激烈的时候,比几千只鸭子一起上吊还要聒噪,常常会吵得她将读心的媒介暂时丢开。
所以这一次,是怎么了?难道是新情况?
花宜姝暗暗将这一点异样记下。
马车忽然停了下来,副统领的声音在外边响起:“主子,接下来的地方马车走不了。已经备好了轿子。”
于是两人下车换轿,由四名护卫充当轿夫抬上去。
花宜姝抱着雪儿坐在微微晃动的轿子里,单手掀起窗帘往外看。
这会儿已经入秋,顺着上山的坡道望过去,路径两旁野菊花迎风摇摆,还未褪去绿色的灌木丛密密麻麻长到半人高,其间还有一些野生茱萸丛。穷尽花宜姝的目力,她也看不出那些茂密的灌木丛中有没有藏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