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宸殿中霎时静了下来, 众大臣有些发懵,他们对陛下回京以来的总总言行感到分外不解。
当初天子刚刚回京时, 大家看他带了个女子,十分宠爱,还以为天子终于体会了女人的好处,于是心里满怀希望,觉得自家女儿也终于能入得天子的眼,熬了这两年不算白熬!不求皇后之位,哪怕能做个稍稍受宠的妃子,也能蒙荫家人了。比方给生母请封个诰命, 比方为生父谋个爵位, 再进一步,若是诞下个皇子,未来可期啊!
谁成想天子谁也不要,就守着花夫人一个。看他对花夫人的宠爱劲儿,众人心中有了预感, 也许这就是天子选定的正妻了,虽说大家嘴上不说, 但心里都觉着花夫人出身不够高, 然而天子想要立谁为后,又不需要他们这些朝臣同意。
这位陛下虽然过了年才满十九虚二十,但他并不是位弱势的君主,相反,他手里掌着北衙八万兵马的军权,其本人也是武艺高强, 当初他做太子时就是个狠角色, 有一年他外出遇刺, 脑袋都险些被刺客削了,却还提着剑奔行几里地亲手将那刺客结果了,回来时脑袋上的血干了,一身衣裳也斑斑驳驳全是血迹,那眼神狠的,当时和他对视一眼的几位文臣回去做了好几晚的噩梦。
况且这位又素来喜怒无常,朝臣劝诫时也尽量小心翼翼,生怕不小心触怒了这位武功高强的君主,被他盛怒之下拿根笔管捅死。因此花夫人入宫后,他们就等着陛下立后,甚至还有些盼着这事,毕竟皇后也有权力为天子选秀开后宫嘛,大家走不了陛下的路子,还可以走皇后的路子,哪怕为了博个贤良名声,皇后也不至于将他们的女儿拒之门外。
谁成想,等啊等,盼啊盼,一个多月过去了,天子半点动静也没有。
难道他并不打算立花夫人为后?正当众人心里涌现出这个猜测时,天子就把他们叫过来问了这样一句话。
站在前面的朝臣尽量面不改色,站在后边的仗着天子看不见,已经绷不住抽动的眼角了。
您想立花夫人为后您早说啊!提前一个月就得筹备起来,如今大过年的哪里都忙,天子难道想今日说明日办?那可不累死礼部的人?地里的老牛都没这样糟蹋的!
正当诸位大臣无语之际,孙御史的声音忽然响起,“陛下,花夫人□□娴静、嘉言懿行,堪称女子之典范,微臣以为只有花夫人才有资格入主中宫。”
嚯!众人纷纷朝着孙御史望去,表面不动声色,心里已经开骂,呸!舔狗不得好死!
□□娴静倒也罢了,任凭哪个女子,只要不犯大错,都能用这个词夸一夸,但嘉言懿行……花夫人自打入了宫,陛下眼里就再也看不得其他女子,虽说他从前也没正眼看其他女子一眼,但……这花夫人既没能做出教化世人的义举,又没有出什么警示名言,如何称得上“嘉言懿行”这个词儿?
众人心里鄙夷,就听孙御史滔滔不解,继续讲述花夫人的好处,说她救过陛下两次,说她亲身入敌营解决了成千上万被鬼楼祸害的百姓,还说她仁善嘉敏、御下有方,连身边的宫女也受她感染,将大半积蓄捐出去救济穷苦孤儿云云……
众人微微惊讶,这位花夫人,原来做过这么多事吗?孙御史别不是为了讨好陛下胡吹的吧?
然而在孙御史说完,刚刚歇下一口气时,又有人开口了,是礼部尚书,似乎生怕被别人抢先,几乎在孙御史话音落下的一瞬,礼部尚书就立刻道:“陛下,臣以为孙御史所言甚是,花夫人堪称天下女子之表率,除了她,谁也没有资格担当国母。”
嚯!这下子,好几人纷纷出言,他们甚至等不及前人说完就紧接着夸起了花夫人的好处,明明这些人并没有几个见过花夫人的真容,此时却搜肠刮肚穷尽辞藻,恨不得将花夫人形容成下凡来救苦救难的天仙。